西游记

吴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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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西游记 by 吴承恩

2018-5-27 06:02

第十八回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大圣除魔
  行者辞了菩萨,
  按落云头将袈裟挂在香楠树上,掣出棒来,打入黑风洞里。
  那洞里那得一个小妖?原来是他见菩萨出现,
  降得那老怪就地打滚急急都散走了。
  行者一发行凶,将他那几层门上,都积了干柴,前前后后一齐发火,把个黑风洞烧做个“红风洞”,却拿了袈裟驾祥光,转回直北。
  话说那三藏望行者急忙不来,心甚疑惑;不知是请菩萨不至,不知是行者托故而逃。
  正在那胡猜乱想之中,只见半空中彩雾灿灿,
  行者忽坠阶前
  叫道:
  “师父,袈裟来了。”
  三藏大喜。
  众僧亦无不欢悦道:
  “好了!好了!我等性命,
  今日方才得全了。”
  三藏接了袈裟道:
  “悟空,你早间去时,
  原约到饭罢晌午如何此时日西方回?”行者将那请菩萨施变化降妖的事情,备陈了一遍。
  三藏闻言,遂设香案,朝南礼拜罢。
  道:
  “徒弟啊,既然有了佛衣,可快收拾包裹去也。”
  行者道:
  “莫忙,莫忙。
  今日将晚,不是走路的时候,且待明日早行。
  ”众僧们一齐跪下道:
  “孙老爷说得是:
  一则天晚,
  二来我等有些愿心儿今幸平安,有了宝贝,待我还了愿,请老爷散了福明早再送西行。”
  行者道:
  “正是,正是。”
  你看那些和尚,都倾囊倒底,把那火里抢出的余资,各出所有整顿了些斋供,烧了些平安无事的纸,念了几卷消灾解厄的经。
  当晚事毕。
  次早方刷扮了马匹,包裹了行囊出门。
  众僧远送方回。
  行者引路而去,正是那春融时节。
  但见那:
  草衬玉骢蹄迹软,柳摇金线露华新。
  桃杏满林争艳丽,薜萝绕径放精神。
  沙堤日暖鸳鸯睡,山涧花香蛱蝶驯。
  这般秋去冬残春过半,不知何年行满得真文。
  师徒们行了五七日荒路,忽一日天色将晚,远远的望见一村人家。
  三藏道:
  “悟空,你看那壁厢有座山庄相近,
  我们去告宿一宵
  明日再行何如?”行者道:
  “且等老孙去看看吉凶,
  再作区处。”
  那师父挽住丝缰,这行者定睛观看,
  真个是:
  竹篱密密,
  茅屋重重。
  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
  道旁杨柳绿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
  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
  又见那食饱鸡豚眠屋角,醉酣邻叟唱歌来。
  行者看罢道:
  “师父请行。
  定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
  那长老催动白马,早到街衢之口。
  又见一个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纠纠的,出街忙走。
  行者顺手一把扯住道:
  “那里去?我问你一个信儿:
  此间是甚么地方?”那个人只管苦挣,
  口里嚷道:
  “我庄上没人?只是我好问信!”行者陪着笑道:
  “施主莫恼。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你就与我说说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烦恼。”
  那人挣不脱手,
  气得乱跳道:
  “蹭蹬,
  蹭蹬!家长的屈气受不了又撞着这个光头,
  受他的清气!”行者道:
  “你有本事,
  劈开我的手你便就去了也罢。”
  那人左扭右扭,那里扭得动,却似一把铁钤住一般,气得他丢了包袱撇了伞,两只手,雨点似来抓行者。
  行者把一只手扶着行李,一只手抵住那人,凭他怎么支吾,只是不能抓着。
  行者愈加不放,急得爆燥如雷。
  三藏道:
  “悟空,那里不有人来了?你再问那人就是,
  只管扯住他怎的?放他去罢。”
  行者笑道:
  “师父不知。
  若是问了别人没趣,须是问他,才有买卖。”
  那人被行者扯住不过,
  只得说出道:
  “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
  唤做高老庄。
  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
  你放了我去罢。”
  行者又道:
  “你这样行装,不是个走近路的。
  你实与我说,你要往那里去,端的所干何事,
  我才放你。”
  这人无奈,
  只得以实情告诉道:
  “我是高太公的家人,
  名叫高才。
  我那太公有个老女儿,年方二十岁,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
  那妖整做了这三年女婿。
  我太公不悦,
  说道:
  ‘女儿招了妖精,
  不是长法:
  一则败坏家门,
  二则没个亲家来往。
  ’一向要退这妖精。
  那妖精那里肯退,转把女儿关在他后宅,将有半年,再不放出与家内人相见。
  我太公与了我几两银子,教我寻访法师,拿那妖怪。
  我这些时不曾住脚,前前后后,请了有三四个人,都是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
  刚才骂了我一场,说我不会干事,又与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
  不期撞着你这个纥刺星扯住,误了我走路,故此里外受气,我无奈才与你叫喊。
  不想你又有些拿法,我挣不过你,所以说此实情。
  你放我去罢。”
  行者道:
  “你的造化,我有营生。
  这才是凑四合六的勾当。
  你也不须远行,莫要化费了银子。
  我们不是那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其实有些手段,惯会拿妖。
  这正是‘一来照顾郎中,二来又医得眼好’。
  烦你回去上复你那家主,说我们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善能降妖缚怪。”
  高才道:
  “你莫误了我。
  我是一肚子气的人,你若哄了我,没甚手段,
  拿不住那妖精
  却不又带累我来受气?”行者道:
  “管教不误了你。
  你引我到你家门首去来。”
  那人也无计奈何,真个提着包袱,拿了伞,
  转步回身
  领他师徒到于门首道:
  “二位长老,
  你且在马台上略坐坐等我进去报主人知道。”
  行者才放了手,落担牵马,师徒们坐立门旁等候。
  那高才入了大门,径往中堂上走,可可的撞见高太公。
  太公骂道:
  “你那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寻人,
  又回来做甚?”高才放下包伞道:
  “上告主人公得知
  小人才行出街口
  忽撞见两个和尚:
  一个骑马,
  一个挑担。
  他扯住我不放,问我那里去。
  我再三不曾与他说及,他缠得没奈何,不得脱手,遂将主人公的事情一一说与他知。
  他却十分欢喜,要与我们拿那妖怪哩。
  ”高老道:
  “是那里来的?”高才道:
  “他说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
  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太公道:
  “既是远来的和尚,怕不真有些手段。
  他如今在那里?”高才道:
  “现在门外等候。”
  那太公即忙换了衣服,与高才出来迎接,
  叫声“长老”。
  三藏听见,急转身,早已到了面前。
  那老者戴一顶乌绫巾,穿一领葱白蜀锦衣,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系一条黑绿绦子出来笑语相迎,便叫:
  “二位长老,
  作揖了。”
  三藏还了礼,行者站着不动。
  那老者见他相貌凶丑,便就不敢与他作揖。
  行者道:
  “怎么不唱老孙喏?”那老儿有几分害怕,
  叫高才道:
  “你这小厮却不弄杀我也?家里现有一个丑头怪脑的女婿打发不开怎么又引这个雷公来害我?”行者道:
  “老高
  你空长了许大年纪还不省事!若专以相貌取人,干净错了。
  我老孙丑自丑,却有些本事。
  替你家擒得妖精,捉得鬼魅,拿住你那女婿,
  还了你女儿便是好事,何必谆谆以相貌为言!”太公见说,战兢兢的只得强打精神,叫声“请进”。
  这行者见请,才牵了白马,教高才挑着行李,
  与三藏进去。
  他也不管好歹,就把马拴在敞厅柱上,扯过一张退光漆交椅,叫三藏坐下。
  他又扯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那高老道:
  “这个小长老,倒也家怀。”
  行者道:
  “你若肯留我住得半年,还家怀哩。”
  坐定,
  高老问道:
  “适间小价说,
  二位长老是东土来的?”三藏道:
  “便是。
  贫僧奉朝命往西天拜佛求经,因过宝庄,特借一宿,明日早行。
  ”高老道:
  “二位原是借宿的,
  怎么说会拿怪?”行者道:
  “因是借宿,
  顺便拿几个妖怪儿耍耍的。
  动问府上有多少妖怪?”高老道:
  “天那!还吃得有多少哩!只这一个怪女婿,
  也被他磨慌了!”行者道:
  “你把那妖怪的始末
  有多大手段从头儿说说我听,我好替你拿他。
  ”
  高老道:
  “我们这庄上,自古至今,
  也不晓得有甚么鬼祟魍魉邪魔作耗。
  只是老拙不幸,不曾有子,
  止生三个女儿:
  大的唤名香兰,
  第二的名玉兰第三的名翠兰。
  那两个从小儿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个,要招个女婿,指望他与我同家过活做个养老女婿,撑门抵户,做活当差。
  不期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模样儿倒也精致,
  他说是福陵山上人家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愿与人家做个女婿。
  我老拙见是这般一个无根无绊的人,就招了他。
  一进门时,
  倒也勤谨:
  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
  不用刀杖。
  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
  ”行者道:
  “怎么变么?”高老道:
  “初来时,
  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像个猪的模样。
  食肠却又甚大:
  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
  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
  喜得还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老拙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三藏道:
  “只因他做得,
  所以吃得。”
  高老道:
  “吃还是件小事,他如今又会弄风,
  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唬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
  俱不得安生。
  又把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一发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死活如何。
  因此知他是个妖怪,要请个法师与他去退去退。”
  行者道:
  “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
  今夜管情与你拿住教他写个退亲文书,
  还你女儿如何?”高老大喜道:
  “我为招了他不打紧,
  坏了我多少清名疏了我多少亲眷;但得拿住他,要甚么文书?就烦与我除了根罢。
  ”行者道:
  “容易!容易!入夜之时,就见好歹。”
  老儿十分欢喜,才教展抹桌椅,摆列斋供。
  斋罢,将晚,
  老儿问道:
  “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随?趁早好备。”
  行者道:
  “兵器我自有。”
  老儿道:
  “二位只是那根锡杖,锡杖怎么打得妖精?”行者随于耳内取出一个绣花针来,捻在手中迎风幌了一幌,就是碗来粗细的一根金箍铁棒,对着高老道:
  “你看这条棍子
  比你家兵器如何?可打得这怪否?”高老又道:
  “既有兵器,
  可要人跟?”行者道:
  “我不用人只是要几个年高有德的老儿,
  陪我师父清坐闲叙我好撇他而去。
  等我把那妖精拿来,对众取供,替你除了根罢。”
  那老儿即唤家僮,请了几个亲故朋友。
  一时都到。
  相见已毕,
  行者道:
  “师父,你放心稳坐,
  老孙去也。”
  你看他着铁棒,
  扯着高老道:
  “你引我去后宅子里,
  妖精的住处看看。”
  高老遂引他到后宅门首。
  行者道:
  “你去取钥匙来。
  ”高老道:
  “你且看看。
  若是用得钥匙,却不请你了。”
  行者笑道:
  “你那老儿,年纪虽大,却不识耍。
  我把这话儿哄你一哄,你就当真。”
  走上前,摸了一摸,原来是铜汁灌的锁子。
  狠得他将金箍棒一捣,捣开门扇,里面却黑洞洞的。
  行者道:
  “老高,你去叫你女儿一声,看他可在里面。”
  那老儿硬着胆叫道:
  “三姐姐。”
  那女儿认得是他父亲的声音,
  才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
  “爹爹,
  我在这里哩。”
  行者闪金睛,向黑影里仔细看时,
  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那:
  云鬓乱堆无掠,
  玉容未洗尘淄。
  一片兰心依旧,十分娇态倾颓。
  樱唇全无气血,腰肢屈屈偎偎。
  愁蹙蹙,蛾眉淡;瘦怯怯,语声低。
  他走来看见高老,一把扯住,抱头大哭。
  行者道:
  “且莫哭!且莫哭!我问你,
  妖怪往那里去了?”女子道:
  “不知往那里去。
  这些时,天明就去,入夜方来。
  云云雾雾,往回不知何所。
  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备,故此昏来朝去。”
  行者道:
  “不消说了。
  老儿,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慢慢的叙阔,让老孙在此等他。
  他若不来,你却莫怪;他若来了,定与你剪草除根。”
  那老高欢欢喜喜的,把女儿带将前去。
  行者却弄神通,摇身一变,变得就如那女子一般,独自个坐在房里等那妖精。
  不多时,一阵风来,真个是走石飞砂。
  好风:
  起初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
  微微荡荡乾坤大,渺渺茫茫无阻碍。
  雕花折柳胜摁麻,倒树摧林如拔菜。
  翻江搅海鬼神愁,裂石崩山天地怪。
  衔花糜鹿失来踪,摘果猿猴迷在外。
  七层铁塔侵佛头,八面幢幡伤宝盖。
  金梁玉柱起根摇,房上瓦飞如燕块。
  举棹梢公许愿心,开船忙把猪羊赛。
  当坊土地弃祠堂,四海龙王朝上拜。
  海边撞损夜叉船,长城刮倒半边塞。
  那阵狂风过处,只见半空里来了一个妖精,
  果然生得丑陋:
  黑脸短毛,
  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
  系一条花布手巾。
  行者暗笑道:
  “原来是这个买卖!”好行者,
  却不迎他也不问他,且睡在床上推病,口里哼哼的不绝。
  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
  行者暗笑道:
  “真个要来弄老孙哩!”即使个拿法,
  托着那怪的长嘴叫做个小跌。
  漫头一料,扑的掼下床来。
  那怪爬起来,
  扶着床边道:
  “姐姐,
  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行者道:
  “不怪!不怪!”那妖道:
  “既不怪我,
  怎么就丢我这一跌?”行者道:
  “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
  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时,便起来开门等你了。
  你可脱了衣服睡是。”
  那怪不解其意,真个就去脱衣。
  行者跳起来,坐在净桶上。
  那怪依旧复来床上摸一把,摸不着人,
  叫道:
  “姐姐,
  你往那里去了?请脱衣服睡罢。
  ”行者道:
  “你先睡,等我出个恭来。”
  那怪果先解衣上床。
  行者忽然叹口气,
  道声“造化低了!”那怪道:
  “你恼怎的?造化怎么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
  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
  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
  如今你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四时有花果享用,八节有蔬菜烹煎你还有那些儿不趁心处,这般短叹长吁,说甚么造化低了!”行者道:
  “不是这等说。
  今日我的父母,隔着墙,丢砖料瓦的,甚是打我骂我哩。
  ”那怪道:
  “他打骂你怎的?”行者道:
  “他说我和你做了夫妻,
  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全没些儿礼体。
  这样个丑嘴脸的人,又会不得姨夫,又见不得亲戚,又不知你云来雾去端的是那里人家,姓甚名谁,败坏他清德玷辱他门风,故此这般打骂,所以烦恼。
  ”那怪道:
  “我虽是有些儿丑陋,若要俊,
  却也不难。
  我一来时,曾与他讲过,他愿意方才招我。
  今日怎么又说起这话!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
  我以相貌为姓,故姓猪,官名叫做猪刚鬣。
  他若再来问你,你就以此话与他说便了。”
  行者暗喜道:
  “那怪却也老实,不用动刑,
  就供得这等明白。
  既有了地方、姓名,不管怎的也拿住他。”
  行者道:
  “他要请法师来拿你哩。
  ”那怪笑道:
  “睡着!睡着!莫睬他!我有天罡数的变化,
  九齿的钉钯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他也不敢怎的我。
  ”行者道:
  “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哩。”
  那怪闻得这个名头,
  就有三分害怕道:
  “既是这等说,
  我去了罢。
  两口子做不成了。”
  行者道:
  “你怎的就去?”那怪道:
  “你不知道。
  那闹天宫的弼马温,有些本事,只恐我弄他不过,低了名头不像模样。”
  他套上衣服,开了门,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将自己脸上抹了一抹现出原身。
  喝道:
  “好妖怪,那里走!你抬头看看我是那个?”那怪转过眼来,看见行者咨牙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就是个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脚软划剌的一声,挣破了衣服,化狂风脱身而去。
  行者急上前,掣铁棒,望风打了一下。
  那怪化万道火光,径转本山而去。
  行者驾云,随后赶来,叫声“那里走!你若上天,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狱!”
  咦!毕竟不知这一去赶至何方,
  有何胜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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