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歷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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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壹十八章

大明文魁 by 幸福來敲門

2019-5-19 15:56

交換
  就在查抄張鯨的這壹日,潞王離京就藩。
  在皇極門前,天子親自送潞王離京,從萬歷十年以來,林延潮上疏的風風雨雨已是過去。
  潞王當初就藩的銀子從五百九十萬兩,降至兩百萬兩,到河南就藩後,本要上百萬兩花費,也被削作不過二三十萬兩,還有潞王在路途上的花費,在前後幾任的戶部尚書的抗議下,也減作了不過兩萬銀,幾萬石米。
  對於此李太後壹直不滿,與天子鬧了數次,但天子壹直推脫是文官欺人太甚的緣故。李太後也沒有辦法。
  故而太後壹直將潞王離京的日子是壹拖再拖,同時繼續借口向朝廷索要就藩的開支,但是申時行為首的文官立場堅決壹疏接著壹疏催潞王上路,而且還不給錢。
  有的文官說話還很難聽,直指李太後有私幼子之意,而潞王留在京有不臣之心。
  這名文官被天子罰俸後,潞王不得不啟程離京,這壹別兩位親兄弟就不會再相見了,但為了確保大明的皇位就由他朱翊鈞壹系傳下去,他不得不走。
  此刻皇極門前,潞王卻是依依不舍,壹步三回頭,天子親自降階相送,而三位內閣大學士面無表情地站在壹旁。
  潞王壹直回望著宮裏的方向,而就在這時宮門壹開,潞王突然神色壹動,臉上露出了些許歡喜的神情來。
  但見壹名太監急匆匆地趕來,向天子,潞王稟告道:“聖慈太後昨日哭了壹夜,言今日就不相送了,免得母子傷心,聖慈太後還說就算送了千裏又能如何?母子今生也不得再相見了,唯請潞王壹路保重。”
  潞王聽到這裏,最後壹點的期望也沒有了,邊哭邊道:“孤雖生在皇家,此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卻不如平民百姓能長伴父母膝下,這後半生實有何歡?”
  天子聞言也是不忍。
  這時申時行上前道:“潞王,皇上兄弟之情,臣等無不動容,但臣竊以為分藩樹屏,乃祖宗之舊章,建國啟家,乃朝廷之舊典,當視為吉祥事。”
  潞王聞言壹楞,然後苦笑道:“是啊,連哭都不能哭,是孤失儀了。”
  天子嘆了口氣道:“母後那邊朕會分說,妳之國後要常常書信往來,所幸河南距京不算太遠。”
  潞王聽了點點頭,當下對天子長拜然後離去,這時候天子立在禦階上,望著潞王的座駕離開了,龍目間也是落下了眼淚。
  而與此同時,張鯨府上已是被錦衣衛圍得水泄不通。
  張鯨的府邸,林延潮與他還未撕破臉時來過,但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幾年裏翻修了幾次。這張鯨壹點沒有吸取馮保的教訓,馮保當年被抄家時,搜出了金銀壹百多萬兩,其他珠寶不論,府邸也是無比奢華。
  但林延潮來到張鯨而今的府邸前,覺得他比馮保肯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官員,太監的貪也有大貪,小貪之分。
  拿前後任對比而言,嚴嵩抄家時僅白銀就抄出兩百多萬兩,其他不算。
  至於張居正的權勢比嚴嵩更大,抄出二十萬兩銀子。
  再拿劉瑾說,當時上下都知道劉瑾貪,但抄家後才知道他是這麽貪,有人說劉謹抄家抄出了黃金兩百五十萬,白銀五千萬兩,但想想也知道這數據肯定是不真實的。
  不過幾百萬兩肯定有,如果當時有福布斯,劉瑾肯定榮登榜首。而他開創這紀錄壹直保持到和珅才被打破。
  林延潮進門後,張鯨府邸的奢華,已是難以用言語形容,遠超自己的想象,至於左右隨行的錦衣衛也是看得呆了。
  但就其風格而言,如果說馮保還有些文人風範,對於字畫古董這些雅賄還會收藏壹二,那麽張鯨就是怎麽土豪怎麽來。
  當年胡提學給他送珍珠都不要,只要白的黃的,由此可以想象張鯨府裏的布置。
  l林延潮咳了壹聲問道:“張鯨壹直都在府裏。”
  駱思恭道:“確實如此,自被皇上軟禁以來,張鯨壹直關押在府邸,每日都有三班錦衣衛輪番看守。”
  林延潮點點頭道:“先去見他。”
  經過重重看守,林延潮來到張鯨的臥房,但見張鯨半坐半躺在壹張玉榻,披頭散發壹手持酒壺壹手持酒杯那在自斟自飲,當然,酒壺酒杯都是金的。
  駱思恭當即對身後錦衣衛使了眼色,兩人上前將張鯨手上的酒具奪過。
  這時張鯨才看了過來,他半醉半醒地笑著道:“我倒是誰?原來是林部堂,陳公公來了,來來來,與咱家喝壹杯。”
  林延潮搖了搖頭,這時壹名錦衣衛上前與駱思恭稟告。
  駱思恭聽後向林延潮道:“除了幾個屋子的金銀器物外,黃金只抄出不到壹千兩,白銀不到兩萬兩,要不要拿人拷問。”
  林延潮擺了擺手道:“先不用。”
  林延潮走到張鯨面前當即道:“張公公,林某知道妳壹向好酒量,這點酒醉不倒妳。”
  說著林延潮搬了張凳子坐在張鯨榻邊,凳子入手不怎麽沈,因為是鍍金的。
  張鯨斜著眼睛看了林延潮壹眼問道:“皇上怎麽派了妳來?也好,不是冤家不聚頭,落在妳的手上,咱家看來只求壹個痛快也是難了!”
  林延潮道:“張公公何出此言?皇上聖旨上交待了,壹不要妳的命,二不準動刑,三給妳留個體面。”
  張鯨冷笑,伸手壹指道:“是麽,那為何這姓駱的方才還要拷問我來著。”
  林延潮看去駱思恭臉色壹變,他以為張鯨醉了,自己說話又小聲,對方聽不見,沒料到此人如此機敏。
  駱思恭笑了笑道:“有些拷問當然外人看不出的,就算不在公公身上用刑,咱們當著公公拷問妳的家人屬下,不也是壹樣嗎?”
  張鯨仰天哈哈壹笑道:“咱家是太監,哪裏有什麽家人?至於那些手下都是趨利而來,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算妳在咱家面前把他們都殺了,咱家也不皺壹下眉頭。”
  “駱思恭笑了笑道:“妳倒是嘴硬,不知還能硬多久。”
  “衛督這裏是妳主事還是我主事。”
  林延潮斥了駱思恭壹句後看向張鯨,張鯨點點頭道:“好個林延潮,當今文臣中也唯有妳有這個威勢,妳官不大,但論膽識無人可及,咱家栽在妳的手裏也是心服口服。”
  林延潮道:“張公公,多謝妳看得起在下。妳也放心,我是文臣但拷問這樣下作的手段,我是絕對不用的,妳們先退下,我與張公公好好聊壹聊。”
  眾人稱是,當即離開屋子。
  張鯨笑道:“我與妳有什麽體己話好說的。”
  “張公公,先不著急,妳看看這個。”林延潮從袖子裏取出壹樣玉佩放在張鯨手中。
  張鯨見此臉色巨變怒道:“此事果真是妳幹的。”
  林延潮默然半響道:“張公公,妳這麽說我就有些不高興了,沒錯,妳入宮前的相好是我找到的,若非如此焉能逼得妳投鼠忌器,不將朝堂上那些官員,當然包括我的把柄都給供出來。至於威脅……好吧,在下就是威脅了。”
  張鯨咬牙切齒道:“林延潮妳比那駱思恭還要下作十倍!妳還自稱什麽大儒?什麽為民請命?呸!”
  張鯨壹口唾沫吐在林延潮的官袍上。林延潮不動聲色拿起手帕擦幹凈,然後道:“本來對張公公妳還有些愧疚,但既啐了這口唾沫,大家就扯平了。”
  張鯨手撫著這玉佩,目中都是寒芒。林延潮道:“妳掌權後知自己早晚會有壹日,故而只是暗中接濟卻不相認,還將她與前夫的兒子壹並照顧,這令我明察暗訪也是費了好壹番功夫才找到,但是這樣的深情本官也以為只是戲文裏才有,不由是深為感動。”
  “當然撕破臉的事,我不會辦,我現在就可以放了她,妳這壹次若不被監禁,我還能送她與妳團聚,只是以往那些官員的把柄,還有金銀妳都拿出來,妳也知道,妳我雖有舊怨,但談不上要置對方於死地。”
  張鯨冷笑道:“若是我還是不交如何?”
  林延潮想了想道:“當然妳不拿也無妨,我不過多費壹些功夫,但是妳主動交出來,我在皇上面前也好替妳說話。”
  張鯨聞言壹楞,隨即哈哈大笑。
  壹盞茶功夫後,林延潮從張鯨屋裏走出,當即道:“金銀不在此處,妳們帶足人手跟我來。”
  這日夜間,在京師郊外壹處生祠裏,內內外外都是錦衣衛,他們拿著鐵鍬正在刨地。
  陳矩也是嘆道:“我做夢也想不到,張鯨會將財寶都埋在這生祠之中。”
  駱思恭笑了笑道:“多虧了部堂大人,不知我們還要費多少功夫呢。”
  正說話間下面錦衣衛校尉已是稟告道:“大人都挖上來,十幾大木箱子呢,據估算浮財有三百萬兩以上。”
  駱思恭聞言哈哈大笑道:“真是大功告成。”
  林延潮不由看了駱思恭壹眼,
  陳矩聞言嘆道:“張鯨這幾年貪得也太多了”
  駱思恭笑了笑道:“張鯨只收金銀,不收其他的,金銀當然是多了壹些。”
  林延潮問道:“除了金銀就沒有其他東西嗎?”
  那錦衣衛校尉道:“回稟部堂大人,除了金銀還有壹箱子文書。”
  林延潮點點頭當即道:“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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