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几声叹息 by 深林深处
2018-5-25 17:34
第三十二回 偷听之后
几人刚要往外走,就见进来一位公子,四方脸膛,白净面皮,手摇折扇,原来是高奇来了。史家俊一见,急忙快步迎上前去,身子前倾,满脸堆笑的说:“幸会幸会,在这里遇见高公子。不知高公子何事来此?”高奇看了看史家俊,不冷不热的说:“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史大人。”
沈一鸣和柳泉见史家俊态度大变,全没了刚才的冷漠。又见高奇看了沈从文一眼,连招呼都不打,心里暗讨,不知此人是谁?看此人做派,能让史家俊如此,定是大有来头。
高奇摇了摇折扇,又不紧不慢的说:“我来找张程喝酒,史大人要是没事,也一起来吧!”说着也不等史家俊答不答应,边往里走边喊:“张程、张程,你小子躲哪里去了?快出来陪我喝酒。”
史家俊心说,高太尉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今日相遇他家公子,正是亲近的好时机,也不看沈从文,跟着就往里走,沈从文叔侄三人呆呆的愣在那里。
沈从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听高奇说找张程喝酒,恍然大悟,今天这番羞辱,都是张程所为。在沈一鸣和柳泉面前,高奇连睬都不睬自己,真是大没面子;史家俊虽然来了,却是不冷不热,不给办事,真是颜面扫地。在感慨人情冷漠的同时,更是痛恨皇上不睬自己,跺了跺脚,对沈一鸣和柳泉说:“我们走吧。”
沈一鸣和柳泉心里更不是滋味,沈从文身为驸马,在二人心中无所不能,如今要巴结史家俊却巴结不上,那史家俊明显又是在巴结刚进来的高公子,那高公子又是来找张程喝酒,张程是什么人?二人越想越不敢想,都想看看那公子和张程说些啥,不约而同的说:“请叔父大人先回去,我随后就回去。”
沈从文实在不愿多待,说声你们小心些,手捂胸口,坐轿走了。沈一鸣和柳泉对望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都冲对方不自然的笑了笑。
沈一鸣拉过一个店小二,塞过去一把铜钱,问道:“请问小哥,张程是这里什么人?那个来找张程的又是谁?”那店小二洋洋得意的答道:“您二位不是本地人吧?那张程乃是我们这醉仙楼掌柜,找他喝酒的那位公子乃是当朝高太尉之子高奇。”
沈一鸣和柳泉吃惊不小,张程离开柳家庄时间也不算长,怎地就做了这偌大的醉仙楼掌柜了?自己虽没见过高太尉,那威风却领略了一二,他的公子怎地能和张程打的火热?
二人胡思乱想,见那高奇拉着张程,甚是亲热,一同进了雅间,史家俊随后跟着进去,店小二给端进去四道菜和三壶酒。店小二出来,随手把雅间的门带上,却没有关严。二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一左一右的站了,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今日是高奇的夫人刘颖的忌日,高奇思念刘颖,心中不快,来找张程喝酒,却碰上史家俊,就一起坐了。
门外沈一鸣和柳泉见三人推杯换盏,史家俊早已没了刚才的矜持,不住地给高奇和张程夹菜,嘴里奉承的话听得二人直起鸡皮疙瘩。忽听史家俊说:“高公子,几个月前您带来的王知县,据说在河间县官声甚好,高公子如要愿意,待到任期满了,下官给派个知州如何?”
在沈一鸣和柳泉心里,那知州是地方大员,何等的尊贵?自己二人想谋求个知县,史家俊都不答应,知州这样的高官,却被史家俊用来讨好高奇,二人愤愤不平。
就听高奇说:“王知县是张程的朋友,看张程是不是愿意。”高奇虽敬重王知县,却不想为王知县搭他史家俊这个人情,故而推到张程身上。史家俊忙说:“张程是高公子的朋友,就是下官的朋友,张程兄弟吩咐,下官敢不从命?嘻嘻嘻。”
张程看史家俊看着自己,心说王知县确是值得敬佩,不知和他同去的陈穷酸怎样了,开口问道:“史大人可听说过陈穷酸吗?”史家俊得意洋洋,说:“听说王知县手下有一干吏,外号叫陈穷酸,是举人出身,甚是能干,怎么?张程兄弟认识?”张程说:“他和王知县都是在下的好朋友。”
史家俊看看高奇,心说要送礼就送到位,既然高奇这么看重张程,这个人情我就卖了吧!他虽和张程说话,眼睛却看着高奇说:“既是张程兄弟的朋友,下官就把王知县放了知州,让陈穷酸接替了王知县,做个知县吧。”
张程一听,赶紧说:“只要符合朝廷规制,史大人尽管提携。”史家俊说:“无妨,这点事下官还是做的了主的。”张程大喜,急忙起身相谢,史家俊也站起来,拉着张程的手,亲密的说:“就是举手之劳,都是自家兄弟,如要相谢,岂不见外?”
沈一鸣和柳泉听了,心头如同打翻了醋瓶子一般。心说你史家俊在此吃酒,也没有公务了,只凭张程的一句话,你就封官许愿。心生嫉妒,恨不能掐死张程。
沈一鸣和柳泉又听了一会儿,见三人只是唠些闲嗑,听着也没意思,又怕被屋内发现,相互使了个眼色,就退出来,离开醉仙楼,回到驸马府。
沈一鸣回到房内,坐在桌前生气。柳文静给他端来一杯茶水,沈一鸣正心情不好,一挥手把茶水打翻在地。柳文静轻轻地说:“自从你落榜后,就一直心情不好,你发泄到我身上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在你叔父家里,你也该有所顾忌才好。”
沈一鸣气哼哼的骂道:“你个淫妇,扫把星,你们全家死光了才好。”柳文静幽幽的说:“今日我又没惹你,你何故骂我?我自从过门以后,你就一直骂我,我不和你争讲,如今连我的家人都骂了,是何道理?”
沈一鸣恨恨的说:“你那挨千刀的哥哥,如不是他搅局,今日之事怎能不成?叔父和史家俊大人说的好好的,偏偏柳泉出来显摆,哼,都是他坏了我的好事,他咋不去死了!”瞪着柳文静又说:“呵呵,这次真是收获大呀,居然见到你那奸夫张程了,这回如了你的意,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说着抬手向柳文静打去,柳文静一躲,手指还是扫到脸上,白净的脸上起了两道印子。
柳文静流下眼泪,伤心的说:“我和张程是清白的,和你说过千百次了,为这事你也打骂我无数次。我自过门后,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想起过门前你对我万般好处,你怎变化这样大了?”沈一鸣冷笑着说:“呸,我对你好,你个臭婊子,不那样你怎能嫁我?就好似钓鱼一般,不给你点甜头你怎能上钩?”接着又说:“再看你那哥哥柳泉,阴险万分,不是个好东西。”
正在此时,房门被“砰”的推开,柳泉气哼哼的进来,大声说:“沈一鸣,你在说什么?我阴险,你就好了?你做的恶事,还用我给你抖搂出来吗?去醉仙楼之前说好了的,叔父大人给你我二人一同谋个知县,却怎只说你沈一鸣,却没我什么事了!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我会少了你们银子吗?就凭你的那点儿才学,也不知使了多少银子,弄了个举人功名,也不臊的慌。有个驸马叔父,就了不起了?什么东西,居然打骂我的妹子,欺人太甚。”
原来柳泉回屋,躺在床上想:看来沈从文是指望不上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张程现在神通广大,如能得到张程相助,何愁做不了知县?看那张程对我依旧客气,我这个笨蛋,在酒楼前居然不搭理他,真是后悔。他张程以前喜欢妹子柳文静,现在也许不忘旧情。我去求他,看在文静的面子上,说不定就答应了。他既是醉仙楼掌柜,我何不搬去醉仙客栈?这样不就套上关系了?就这么办了,我去和妹妹、妹夫说一声。想到此处,来到沈一鸣房间,正听见沈一鸣在喝骂柳文静。柳泉听他咒骂自己,一把推开房门进来。
沈一鸣一听,跳了起来,回应道:“你个阴损小人,你就好了?我猜你是靠着夹带抄袭才才中的举人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就凭你那点学问,还想当知县?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东西?”两人你来我往,吵做一团,惊动了沈从文。
沈从文过来,正听柳泉吵道:“你在家平日里趾高气扬、横行乡里,无非不就仗着有个当驸马爷的叔叔吗?还驸马爷呢,我当有多大本事,哼哼,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沈从文事没办成,在两个小辈面前折了面子,再加上被人不住戏耍,本就气的胸口疼痛,又听柳泉话里讥讽,几乎站立不住,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胸口,头上冒着冷汗,脸色铁青的说:“你、你、你给我滚、滚出去。”说完瘫坐在地上。
沈一鸣见情形不对,急忙扶住沈从文,大叫:“叔父、叔父,你怎么了?”随即又喊:“家人、家人,快去请郎中。”沈从文摆了摆手,艰难的说:“不用,不、不用,我、我歇息一会儿就好了,给我扶、扶到椅子上。”沈一鸣和柳泉一左一右,把沈从文扶到椅子上坐好,柳文静急忙端过来一盏茶。
沈一鸣瞪了柳泉一眼,满脸怒色。柳泉假装看不见,心说:这里我是不能再住了,我本就想走,正好走吧。
柳泉躬身说道:“叔父大人保重身体,侄子不懂事,让叔父生气了。小侄没脸再住在这里,小侄暂时搬出去住,这些天多谢叔父大人照顾,小侄告辞了。”
柳文静听柳泉要走,她怎知柳泉的心思?心里放心不下。心说都是亲戚,只不过拌了几句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沈从文和沈一鸣,盼望他们挽留住哥哥,谁知二人都不说话,沈一鸣还把头扭了过去,忙问:“哥哥你要搬去哪里?你搬出去我不放心,还是别搬走了。”
柳泉说:“不,你别留我,我还是搬出去住。”柳文静见他心意已决,看着他问:“你搬去哪里?有事我好去找你。”柳泉假装想了想说:“有事你就去醉仙客栈找我吧。”沈从文叔侄一言不发,柳泉转身回屋收拾行李,住进醉仙客栈。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沈从文才好,被沈一鸣送回房内。沈一鸣回到自己房内,反复捉摸柳泉说的话,突然大悟,一拍脑袋,“哎呦,我真是笨死了,柳泉定是去走张程的关系。他若当了知县,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若当不成知县,也不能让柳泉当了知县。
想到此处,沈一鸣“呼”的坐了起来,吓了柳文静一大跳。沈从文自顾自的说:“我们也搬去醉仙客栈。”柳文静以为沈一鸣开玩笑,劝道:“柳泉毕竟是我哥哥,你兄弟二人吵架拌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过去就算了,你还要追去?”沈一鸣恶狠狠的瞪了柳文静一眼,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让你搬你就搬。你收拾行李,我去向叔父大人辞行。”沈从文见挽留不住,只好答应。
张程送走高奇和史家俊,就见柳泉急匆匆的前来住店。不一会儿又见沈一鸣也来了,后边跟着个女子,仔细一看,白白净净,眉目如画,婀娜秀丽,认出来是柳文静,脑中立时感到一阵晕眩。
那日一别,柳文静让他忘了自己,她是自己第一个心上人,又怎能忘记?自从离别以来,张程记挂了她千遍万遍,愈是离别日久,愈是思念,愈是揪心。有时夜里梦到她,往往高兴回味半天。自己心底隐隐存着个指望,总盼着有一天忽然发见,她还在家中等着自己。
张程远远的看着柳文静跟着沈一鸣进了同一间房,心里明白,柳文静已经嫁给沈一鸣了,他心中一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张程心情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乱作一团:“她让我忘了她,她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了?她过得怎么样?她快乐吗?”“我要不要见她?她还把我放在心上吗?见了她会不会自讨没趣?”
张程正这般思潮翻涌,就听有人敲门,心说是柳文静来了吗?真是她怎么办?见还是不见?心里即盼望又怕,慌里慌张的起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