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七回 深山老林
　　张程的猎刀、匕首和弓箭都是父亲所留，平时不用时就在地窖里藏着，这才保存了下来。他平日里无事就舞刀射箭，能轻松射中跑动中的兔子，可说是百发百中。那布袋子中装的是套子和夹子，都是打猎用的称手工具。
　　张程出来，见启明星挂在东边天边，东边天边已有些泛白，便顺着人们趟出来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天渐渐亮了，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山峰若隐若现，近处树挂晶莹剔透。
　　张程一心惦记打野兔，走了快两个时辰，翻过了两个山头，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大黄跑前跑后的东闻闻西嗅嗅。张程觉得此处人迹罕至，便离开小路，踏着积雪，向着一处山坳走去，边走边观察雪地上的动物足记。见一处雪地上动物脚印凌乱，多是野兔跳跃的痕迹，便把带来的套子和夹子都安放在此处。
　　张程回到小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觉得十分疲乏，就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闭上眼睛休息。
　　张程正似睡非睡，就听见“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由远而近。
　　张程担心有猛兽，急忙睁开眼睛。就见小路的尽头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人，待到近前才看清，前面的是沈一鸣，后边跟着个黑大汉，一人手里提着一把腰刀。进山的人带着腰刀防身是平常之事，张程也没多想，坐着没动。
　　前天，沈一鸣和柳泉谋划后，回去花钱雇了一个帮手。今天早晨进山准备拦截张程，却不知张程已经先于他们进山。沈一鸣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却总是不满意。他二人走了很久，沈一鸣认为还是不够僻静，黑大汉虽然抱怨，可拿了他的银子，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沈一鸣继续走。
　　沈一鸣正走得腿软，忽然看见张程坐在路边大树下，心中暗暗高兴，心说真是天助我也。也不等黑大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程跟前，说了句“这不是张程吗？”
　　张程刚要说话，就见沈一鸣眼露凶光，把手中的腰刀举起来，暗叫不好，刚要站起，沈一鸣的刀已经砍了下来。张程一侧身，刀砍在树身上，虽没砍着，却吓出一身冷汗。张程一个骨碌滚出老远，趁沈一鸣从树上往出拔刀之时，急忙站起身来。此时黑大汉也提刀来砍，却不想大黄在后边扑了上来，急忙回身去打大黄。
　　张程心想：怎么这么晦气，在这里碰到这个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跑吧。张程招呼一声，拔腿就跑，大黄撇下黑大汉，随后跟来，沈一鸣和黑大汉在后边提刀就追。张程经常进山，沈一鸣自然跑不过他，一会儿就把沈一鸣二人甩出老远，二人眼看着张程翻过一道山梁不见了。
　　沈一鸣和黑大汉追到山梁上，就见前面是一片密林，雪地上张程的脚印清晰可见，直到密林深处。沈一鸣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对黑大汉说：“我先歇一会儿，累死我了，我跑不动了，你去追。”说完一头就躺在雪地里。
　　黑大汉嘴上答应，脚下却不动地方，也坐了下来。二人喘了一会儿粗气，沈一鸣正要坐起，忽然听到密林里一阵“嗷——呜——嗷——呜”的叫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沈一鸣心中惊惧，一骨碌爬起来，与黑大汉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不好，有狼。”沈一鸣也顾不得腿软，和黑大汉一起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沈一鸣回到柳家村已经天黑，径直来到柳泉房间。柳泉见沈一鸣进来，忙起身把门关上。沈一鸣自己倒了一杯水，两口喝干，惊恐的把山上之事对柳泉描述一番。
　　柳泉听后，面露喜色，沉吟道：“如此甚好。冬日里大雪封山，食物短缺，张程遇上饿狼，定是凶多吉少。今夜里我多加留意，如张程一夜未归，定是命丧狼口，明日我即让父亲进山寻找。先恭喜贤弟，大事可定矣。”
　　沈一鸣虽觉得高兴，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惦记着看张程回不回来，就在柳泉房里睡了。柳泉半夜里几次起来，去张程家查看，都不见张程回来。沈一鸣头一次做这种杀人勾当，睡梦中噩梦不断，惊醒多次。
　　早上起来，柳泉和沈一鸣又一同去张程家，见一如昨天，房门紧锁，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面有得色。柳泉又在门外高喊张程，始终无人答应，二人确定张程真没有回来。沈一鸣面露喜色，喜滋滋的说：“看来张程是回不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柳泉先是略感惆怅，随即高兴，急忙回家，把张程去山里打猎、一夜未归之事对父亲说了，只是隐去了自己鼓动张程上山一节。柳员外一听，跺脚说道：“这个张程，怎么如此莽撞，忘了他爹的教训了？”急忙召集七八个猎户进山寻找。
　　昨天张程慌不择路，钻入密林深处。大黄跑在前面，忽然狂吠起来。张程听到大黄狂吠，知道不好，急忙收脚停住，往前一看，浑身一紧，就见一只狼在自己前边不远处，四脚抓地，呲着牙、弓着身，眼露凶光盯着自己。那只狼高大健壮，腰部一撮白毛，让人不寒而栗。张程头皮发麻，急忙把把猎刀和匕首握在手里。
　　张程又环顾四周，吃惊更甚，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老者靠在一棵大树下，手握朴刀，右腿流血，正与身前三只狼对峙。旁边一片狼藉，雪地上点点殷红，一只狼倒毙在雪地里，显然刚刚打斗过。
　　张程见盯着自己的那只狼低声嚎叫，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知道此时是绝对不能跑的，急忙背靠在一棵大树上，以免腹背受敌。那老者身前的三只狼，听到狼嚎声，轮番向老者扑去。那老者舞动朴刀，几只狼一时近前不得。
　　张程见自己身前这只狼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进攻，霎时明白了狼的意图，群狼是要先杀死老者再来解决自己，老者完了自己也就完了。
　　想到此处，张程急忙挥动猎刀向身前的那只狼扑去，那只狼异常狡猾，张程进它就退，张程退它就进，和张程保持一定距离，就是不让张程往老者那里去。张程几次打狼不着，心中焦急，知道时间一长，老者肯定支持不住。
　　张程正欲再扑上去，就听老者那边“哎呦”一声，心中一震。趁着大黄和身前那只狼周旋的空档，向老者那里看去，只见一只狼正咬在那老者左衣袖上，老者被拉倒在地。
　　张程顾不了许多，急忙扔下猎刀和匕首，弯弓搭箭射去。随着弓弦响过，一箭射正射穿了那只狼的脑袋，那只狼一声没吭就死在地上。狼嘴松开，老者急忙拄着刀站起来。张程又连射几箭，老者身前剩下那两只狼也负伤逃去。张程身前的这只狼见状，嚎叫一声，转眼逃出张程射程之外，这只狼也不走远，对着天空“嗷——呜——嗷——呜”的叫。
　　张程捡起猎刀和匕首，上前扶起老者，焦急的说：“快走，那只狼在呼唤同伴。”那老者浑身被汗水湿透，几近虚脱，站立不稳，摇摇头说：“我腿被咬伤了，走不了了。今日相遇，也是缘分，我这里有个箱子，你拿去，不要管我，你快跑吧。”
　　张程看老者右腿小腿的棉裤都被撕烂，透出殷红的血迹，看来他受伤不轻，不由分说把箱子给老者背上，然后背起老者就走。
　　张程背着老者在前面走，那只狼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的嚎叫一声。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后边的狼先是有了三四只，又过一会儿就见后边跟了有七八只了。
　　张程见那些狼开始还在走，慢慢的开始碎步跑起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老者几次要张程先走，或许张程还有活命的机会，张程就是不肯。
　　张程心中焦急万分，忽见前面山石间有一山洞，正可藏人，急忙奔了过去。
　　那山洞是一处山石裂隙，张程刚踏入山洞两步，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见一只野猪卧在山洞深处。那野猪见有人进来，警觉地站了起来，两只小眼睛紧盯着张程。
　　张程知道自己堵住了野猪的出路，如果野猪奔跑冲过来，自己不死也得重伤。不及多想，两手一松，老者跌落在地上，同时已拿刀在手。猎狗大黄明白主人的心意，不住的对着野猪狂吠，灵巧的钻到野猪的后边，照着野猪的后腿就是一口。
　　张程趁着野猪回头去撕咬大黄之际，猛扑上去，猎刀照着野猪的胸口就插了下去，那口猎刀直没致柄，往出一拔，一股献血喷出老远，那野猪慢慢的没了动静，倒地死了。张程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汗水几乎湿透了棉衣，后边的老者看在眼里，赞叹一声：“好身手”。
　　张程把老者往洞的深处挪了挪，碰到了老者伤腿，那老者咧咧了嘴，看样子已十分虚弱。张程把箱子靠在他身后，老者感激的看了看张程说：“谢谢你啦，连累你了，小兄弟。”接着撕下布条绑在腿上，布条立刻被献血渗透。
　　张程守住洞口，洞外的狼已经聚集了十多只。张程见有两只狼离洞口只有十几步远，急忙连发几箭，把那两只狼射死。群狼一时恐惧，不敢上前。转眼天已擦黑，群狼明显躁动不安，开始向洞口靠近。张程见有狼靠近，就拿箭射出，群狼忌惮，便跑远一些，过一会儿复又靠近，张程再射，如此多次往复。
　　不知不觉间天已黑透，月光照在雪地上更显明亮，雪地上一团团的黑影不停晃动，绿油油的狼眼睛如同鬼火一般。张程又射了几箭，再一模箭袋，箭用光了，心中泛起一丝恐惧，赶紧拿起了老者的朴刀。那朴刀刀把较长，可以使狼不易近身。
　　群狼见洞内不再射箭，逐渐的试探着接近洞口，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有两只狼蹑手蹑脚的靠近洞口，呲牙躬身的看着张程，相持片刻，猛地窜到张程身前，往张程身上就扑。那洞口本就狭小，张程和两只狼几乎堵住了洞口。
　　张程来不及思考，抡起朴刀对着狼没头没脑地砍刺过去。狼的力气大的惊人，眼睛里射出阴森森的目光。兴奋和恐惧让张程格外灵活，手中的朴刀几乎刀刀见血，张程的呼喝声和狼的嚎叫声夹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那山洞洞口狭小，两只狼攻击受限，也不易闪躲，再加上大黄袭扰，不一会儿就身受重伤退走。
　　紧接着又有两只狼扑了上来，张程手中的朴刀几次砍在岩石上，震得手掌生疼，啪的一声，刀杆折断了。张程拿着半截刀杆猛抡，刀杆打在狼身上如同打在布袋上。
　　张程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正在此时，从张程身后呼的一声扔过来一根着火的木棍，两只狼一惊，低嚎着转身逃走了。
　　张程浑身是血，瘫软在地下，几乎没了半点力气，内衣因紧张和打斗被汗水湿透，冷风一吹，打了几个冷战。回头望去，自己光顾打狼，不知何时老者升起了一个火堆，那根着火的木棍正是老者所抛。
　　张程怕群狼冲进洞来，急忙把火堆移到洞口。见大黄蹲坐在地上，眼睛看着自己，伸着舌头喘着粗气，肩甲处的皮被撕开，不免心疼，急忙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给大黄包扎好。
　　张程又活动了一下筋骨，确信自己没有受伤，放下心来，割了块野猪肉扔给大黄，又拿出干粮和水，和老者吃了些。又休息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张程透过火堆向外看去，月光中群狼依旧影影绰绰，一双双幽蓝的眼睛如同鬼魅一般晃动，时不时的夹杂着一两声嚎叫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
　　狼怕火不敢进来，张程更是不敢出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洞内的柴火是野猪絮窝所留，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洞内的柴火越烧越少，眼看就要烧没了，火也不如先前旺了。张程握着猎刀和匕首，一直警觉地盯着洞外群狼，知道如果群狼再次攻击，自己是抵挡不住了，此时再也沉不住气，开始烦躁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