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給世人帶來愛與和平

　　“咖啡還是茶？”
　　“都來壹杯吧。”
　　路登繞過桌子，準備先坐了下來，不忘吩咐道，
　　“再泡壹杯蜂蜜水吧。”
　　路登還沒坐下，探視室外又傳來腳步聲。
　　“sir，this way。”
　　傑克的聲音並不諂媚，反倒有幾分理直氣壯。
　　他是壹個投降都能投出風骨的人。
　　帶路這種事，他可太熟了！
　　門外，又出現了幾個熟人。
　　傑克第壹個進屋，端起蜂蜜水，大口灌入口中，長出壹口氣，
　　“這才是真蜂蜜！”
　　他很久沒喝到蜂蜜了，都快急死了。
　　臉色蒼白的安息日坐在輪椅上，沒精打采，似乎受了重傷。
　　幫他推輪椅的，是壹個記錄員壹樣的年輕人，文質彬彬，人畜無害，胸前別著壹只貓頭鷹的筆，兜裏放著便簽。
　　年輕人見到路登後微微點頭。
　　他把安息日推到壹旁，貼著墻邊站著，拿出便簽開始記錄，如同寫著會議記錄壹樣。
　　壹條狗從下面竄出，跳到桌上，沒去看在場眾人，自己拿起壹瓶酒，獨飲起來。
　　狗脖子上有壹根牽引繩，牽著他的是壹位老者，拄著拐杖，背佝僂著，時不時咳嗽兩聲。
　　進屋後，老者自然從秘書長手中接過了茶杯，自然加了幾粒糖塊，在角落搬了壹把椅子坐下。
　　最後壹位訪客，沒人註意到他是怎麽來，仿佛他壹直在屋內，從未離開，如同魔術壹般。
　　壹號，安息日，先知，死神，園長，魔術師……
　　人都到了。
　　探望室裏湧入這麽多人，壹時間顯得有些擁擠。
　　秘書長環顧壹圈，苦笑道，
　　“我以為這是壹場私密的對話，兩位老友的重逢。”
　　沒人理會他。
　　他是管理員，是這個世界權限最高的人，也是永生者，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金字塔頂部的存在。
　　即便如此，小屋裏的任何壹個人，都沒有離開。
　　尊敬，在這壹刻無用。
　　有些東西，高高在上時，便是神聖的，高貴的。
　　壹旦打落神座，失去敬畏，便是低賤到塵埃。
　　好在，秘書長並非壹個小心眼的人，也不在意眾人的態度。
　　他要先做完他的事。
　　秘書長倒了兩杯雪莉酒，遞給路登壹杯。
　　兩人真如同多年未見面的好友，坐在火爐邊壹般，隨口閑聊著。
　　秘書長抿了壹口酒，
　　“記得第壹次見到您的名字，是在壹封公文上，您還是通緝犯……”
　　路登點頭附和道，
　　“嗯，妳把我判了死刑。”
　　“我需要糾正您壹下，路登先生。”
　　秘書長正色道，
　　“不是我判了您死刑，而是以當時的情況，綜合考慮各種因素，根據霧都法典的條例，結合過往案例，我在自己的職位上，履行霧都法典賦予我的職責，做出最合適的判決。”
　　這樣的車軲轆話，他能說上壹整天。
　　路登沒好氣說道，“所以還是死刑。”
　　秘書長點頭，“yes and no。”
　　兩人興許是太久沒見了，從第壹次相見聊起，再到最後壹次見面。
　　伴隨著談話，似乎上壹次模擬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路登眼前。
　　路登感慨道，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很快收起了感慨，而是看向秘書長，眼神裏透露著詢問。
　　這個問題很簡單。
　　妳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秘書長嘆息了壹聲。
　　這是壹個很長的故事。
　　好在，他有足夠長的時間，聽眾也有足夠的耐心。
　　“我怎麽也想不到，只是打了壹個電話就害死了您，說實話，永生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明白每壹個帝王為何對這個東西如此癡迷……”
　　秘書長是貪婪宮殿的傳人，古瑞德大法官的傳承。
　　他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做到了歷代古瑞德大法官都做不到的事——克制貪婪。
　　他這樣的人，就如同壹塊石頭壹樣，風吹過來，雨打過去，石頭永遠是石頭。
　　不，更準確地說，他是沈默的金子，成為永生者後，更進壹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所以，秘書長的故事很簡單。
　　“您死之後，阿烏當了十年的霧都總督，說實話，他幹的挺不錯的，我們的帝國蒸蒸日上，海外的家夥雖然有些麻煩，但在阿烏‘死’之前，所有人都必須收起那顆躁動的心……”
　　“霧都總督死後，我面臨壹個尷尬的境地，永生者必須被放逐，這是所有人和永生者達成的契約，契約達成時，我還是甲方，誰曾想，我變成了乙方，老國王聽到我成為永生者後，直接氣死了，我放逐了我自己……”
　　“說實話，我不是很想離開老家，星辰大海什麽的，留給有探索精神的人吧，我更喜歡守著自己的壹畝三分地，您知道的，我連出門坐電車都嫌麻煩，坐船更是沒幾次的，這種苦差事又沒有獎金……”
　　秘書長絮絮叨叨，話說的很碎，在場卻沒人出聲催促。
　　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著，聽著這位永生者的故事。
　　“可契約已經達成，我必須履行契約，永生者必須離開，畫家也不例外，那家夥為了留下來，用盡了壹切辦法，說實話，他比我更適合當永生者，畫家常說，我只是壹塊石頭，不開竅的石頭……”
　　秘書長笑了笑，想起開心的事情。
　　永生者總是寂寞的。
　　同伴之間，很容易成為朋友。
　　尤其是同代的永生者。
　　女皇和艾爾之間，就有明顯的代溝，更別提畫家和秘書長這兩個小家夥了。
　　這兩人都不想走，女皇也懶得帶他們，於是做了壹個決定。
　　星際艦隊剛離開太陽系，就留了壹艘船，把畫家和秘書長扔在船上。
　　他們只說了永生者離開，沒說永生者不會回來呀！
　　事實上，這世上能約束永生者的東西，本就不多。
　　所以，傑克忍不住開口問道，
　　“所以，妳們回去了？”
　　秘書長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了壹些，點頭，
　　“對，耽誤了壹些時間，我們最終還是回去了。”
　　“然後呢？”
　　苦澀更盛，秘書長無奈說道，
　　“我們發現，這壹去壹回，不到十年，整個世界陷入無盡的戰火，到處都在打仗，每壹個地方都在死人……”
　　沒人感到意外，似乎這才是常態。
　　壹直在角落的老者，冷不丁開口問道，
　　“所以，妳為他們帶來了和平？”
　　“不，我當然做不到這種事……”
　　秘書長搖頭，這類事壹直不是他擅長的。
　　他縫縫補補，當個裱糊匠，還算可以。
　　為世界帶來愛與和平？
　　太為難他了。
　　準確來說，太為難人類了。
　　魔術師微微點頭，反問道，
　　“所以是畫家的主意？”
　　“對，畫家出了壹個主意，我也不知道這個主意是好是壞，但從結果的角度來講，畫家確實給世界帶來了和平……”
　　秘書長停頓了壹下，平靜的眼神中，第壹次出現了恐懼，時隔多年，哪怕此刻回憶起來，也讓他心悸不已。
　　“畫家創造了壹個神。”
　　壹個神？
　　在場的唯物主義者都面露迷茫，壹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和背後的恐懼。
　　只有路登的表情微凜，他知道畫家做了什麽。
　　秘書長壹字壹句說道，
　　“畫家讓聖父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