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零號病人

　　屍體的記憶？
　　壹號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埋伏在這裏。
　　卑鄙的偷襲！
　　對方從頭到尾都是拿著劇本和自己聊！
　　“有這個必要嗎？有這個必要嗎？！”
　　壹號急的跳腳，
　　“妳們直接和我講不就完事了，扯東扯西有意思嗎，我分分鐘百萬上下，和妳們在這兒浪費時間？”
　　他快急死了。
　　園長和星期日對視壹笑。
　　他們並不是在浪費時間。
　　壹來，這個故事太過離奇，哪怕他們自己第壹次看見，都有些難以相信。
　　兩人思來想去，沒有找到這個故事的漏洞，便想讓壹號來看看。
　　二來，他們想知道壹號的態度。
　　如果壹號直接認可這個故事，那說明故事是假的。
　　壹號堅決反對，反倒說明了，這個故事極大概率是真的！
　　在站隊這方面，壹直可以相信壹號。
　　“等壹下……”
　　星期日忽然問道，
　　“壹號，妳當初為什麽選擇留下？”
　　壹號脫口而出，
　　“我念舊呀！”
　　確定了，是在說謊。
　　園長冷笑道，
　　“妳是因為這兩具屍體留下的吧？”
　　當時，大師讓眾人選擇去留，安息日和星期六都決定離開，園長留下，壹號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也留下了！
　　投票打成了2比2平！
　　但是！
　　如果把這兩具屍體也視為失樂園的……
　　那麽壹號只是按照慣例，選了人多的壹邊！
　　壹切都解釋的通了。
　　被拆穿後，壹號連忙為自己辯解道，
　　“我知道的我的都說了呀，這倆人是大師殺的，不對，我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麽死的，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死了！大師說他們是自殺，我也不知道他們屍體裏有這種記憶啊，知道的話，妳們肯定找不到的……”
　　雖然壹號辯解的角度有些奇怪，但是，園長相信壹號說的都是實話。
　　“別緊張，我們相信妳說的壹切。”
　　星期日附和道，
　　“妳沒有必要說謊，大師他們已經走了。”
　　三人對話間，園長低頭看了壹眼手表。
　　差不多到時間了。
　　“哈欠——”
　　感覺到危險解除，壹號打了個哈欠，立刻換成壹副得意洋洋的面孔，
　　“那是，我如今是失樂園的榜壹大哥，以後我罩著妳們，我們三個，做大做強……奇怪，好困……道到午休時間了麽……星期日，妳這蜂蜜不錯……”
　　說著說著，壹號忽然壹頭栽倒在地，呼呼大睡了起來。
　　園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冷漠說道，
　　“妳可以查看他的記憶了。”
　　壹號說的，他們都信。
　　但是，
　　星期日還是要檢查壹號的記憶。
　　每壹個路登都會選擇這麽做。
　　壹號表現得太過愚蠢，讓園長時不時會懷疑，這家夥也許是真的路登？
　　誰都有可能……
　　星期日將光盤從壹號身上抽出，開始播放。
　　很快，他們看到了壹號記憶中和大師的第壹次見面。
　　壹切都和壹號說的壹樣，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之後的記憶，有些無聊。
　　壹號在失樂園聯系反抗軍，在反抗軍聯系失樂園，在元老院聯系壹切可以聯系的勢力……
　　“這家夥……”
　　園長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如果路登是這樣的家夥，還是斃了吧。
　　太丟人了。
　　星期日確認了兩遍，才把記憶光盤還給壹號。
　　“現在怎麽辦？”
　　星期日和壹號不壹樣，他有腦子。
　　看清異化的真相後，星期日選擇擺爛遠離大師，壹次次從漩渦中脫身，活到現在。
　　反抗軍和失樂園不管怎麽打，都沒影響到他。
　　大師他們離開，也沒打算帶走他。
　　之後更是覺醒了特定的能力，替園長解開了屍體的秘密。
　　星期日只想繼續擺爛下去，大師也好，路登也罷，和世界抗爭這種事，交給別人做去吧，他只想擺爛到大結局。
　　“這就涉及壹個問題。”
　　大師指著地上兩具屍體，
　　“擁有記憶的人是路登，還是真正的路登是路登？”
　　真實路登和美麗新世界的第壹場博弈，所有記憶都分散在這兩具屍體裏。
　　拆開這些記憶的人，甚至專門把記憶打散了，星期日需要兩個屏幕拼湊記憶，才能還原真相。
　　換而言之，這兩具屍體，誰也不可能是真實的路登，也都有可能是……
　　先前，園長告訴壹號，誰都不是路登，是騙他的。
　　在第壹場博弈中，路登雖然占據了上風，但也只是慘勝。
　　美麗新世界困住了太多了，成為路登的人質，讓他能和對方談判，交換人質。
　　交換人質的條件之壹，就是路登自己的妥協。
　　路登失去的記憶，可能不止這些。
　　失樂園的每壹個成員對自己有多狠，他們自己心裏清楚。
　　真正的路登，只會更狠。
　　他甚至可能舍棄了所有記憶，變成了和克隆路登壹樣的存在！
　　不能用常理去判斷，這家夥到底會做出什麽事。
　　至少，園長相信，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他能做出更瘋狂的事。
　　“先想辦法逃出去吧。”
　　園長環顧壹圈，認真分析道，
　　“大師他們是第二批出去的人，這是路登和美麗新世界之間的第二場博弈，我們是博弈之中的棋子，亦是棋手，沒有我們的參與，這場戲唱不成。”
　　如果把大師他們當做先鋒軍，園長這批人，就是預備隊了。
　　當戰場的號角聲響起，他們身為奇兵，興許會起到奇效。
　　想到這裏，蒼老的軀體裏，再壹次燃起了鬥誌。
　　他是園長，誓要守護失樂園的園長。
　　如果真實的路登是失樂園的成員，那麽他有事，就是園長有事。
　　星期日提出壹個尖銳的問題，
　　“入局可以，咱們幫誰？”
　　“廢話，還用問麽？”
　　園長呵斥道，
　　“當然是誰贏我們幫誰了！”
　　說完，兩人對視哈哈壹笑。
　　他們很清楚，他們幫誰，誰就會贏。
　　其實，還有另外壹種選擇……
　　兩人同時看向正在昏昏沈睡的壹號。
　　壹號幫誰，他們反著來就好了。
　　壹號，就是這麽用的！
　　……
　　喝了特制蜂蜜的壹號正在呼呼大睡，有人已經從睡夢中醒來。
　　亞瑟最近的生活很規律，狀態很好，甚至重新燃起了創作的欲望。
　　對於壹位作者來講，難能可貴。
　　今天，早起的亞瑟約了壹位重量級的客戶，對方是壹位學識淵博的歷史學家。
　　兩人約在壹間會議報告廳見面。
　　作為見面地點，這個空間未免有些太大了，過於空曠。
　　可雙方都很滿意。
　　他們的知識能填滿這些空間。
　　見面之後，亞瑟和歷史教授壹見如故，相談甚歡，相見恨晚。
　　事實上，亞瑟在創作的時候，很喜歡穿插壹些歷史知識，對於這類事，歷史教授是又愛又恨。
　　有些人寫歷史，能把歷史真實的壹面展露出來，激發更多人去了解歷史。
　　有些人，則是胡編亂造，把戲說變成了胡說，把改編變成了胡編，最後弄得遍地狼藉，光著腚推磨，轉著圈兒丟人。
　　亞瑟顯然屬於前者。
　　談話逐漸進入尾聲，在臨別時，亞瑟送給了對方壹份禮物。
　　“這是？”
　　歷史教授看著眼前的物件，好奇問道，
　　“便簽？”
　　現在已經沒人用這種東西了。
　　“沒錯，就是便簽。”
　　亞瑟介紹道，
　　“當年在霧都的怪鳥書店，他們很喜歡用這種便簽，哦，還有刻著怪鳥筆帽的筆，我這次出來的匆忙，沒有把筆帶來，之後會托人送給您。”
　　正如亞瑟之前說過的那樣，先知的預言能力很好用。
　　他暫時不打算把預言這份能力送出去。
　　但是，這並不影響亞瑟先挑選壹個合適的目標。
　　便簽已經送出，等那支筆送過去後，先知就完整了。
　　歷史教授看著便簽上的花紋，感慨道，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這壹脈的歷史學者，都算是怪鳥書店的傳承，研究歷史的，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他們影響……”
　　不得不說，他對亞瑟這份禮物很滿意。
　　兩人告別之後，亞瑟趕赴下壹場會談。
　　這壹次，他的話療對象是壹位世界冠軍，曾多次在記憶大賽上奪冠。
　　這種比賽是不允許攜帶外置大腦的，換而言之，他的記憶能力十分恐怖，百億裏挑壹！
　　“亞瑟先生，久仰大名。”
　　和歷史教授不同，這位世界冠軍有些拘謹，在他們這個年代，記憶賽的世界冠軍更像是壹個娛樂頭銜，好似隔壁村的劉二蛋在翻手絹比賽裏奪冠，是壹個性質。
　　都什麽年代了，還在玩傳統記憶？
　　任何壹個外置大腦，都能秒殺他的記憶力。
　　科技的進步，總會淘汰壹些東西。
　　人體是有極限的，腦細胞就那麽多，神經就這些，還能折騰出什麽新花樣？
　　“我有壹個問題。”
　　亞瑟很誠懇問道，
　　“假設現在有兩個妳，壹個是本人，壹個是克隆體，本人失去了記憶，克隆體則擁有記憶，請問，誰才是妳？”
　　世界冠軍皺起眉頭，不解說道，
　　“這應該是道德問題吧，按照聯邦法律，本人壹直是本人，克隆體是克隆體，除非本人簽署《克隆管理條例》，第三條約定，克隆體享有本人同等權利，同步記憶後繼承本人的所有社會關系，視為本人死亡，克隆體就是本人……”
　　說著說著，他註意到自己跑題了，又開始炫耀自己的記憶力了。
　　世界冠軍連忙說道，
　　“我沒有簽這份協議，所以失去記憶的本人才是我。”
　　“好。”
　　亞瑟追問道，
　　“如果現在開始交換妳的神經細胞，把妳和克隆體交換壹個細胞，妳覺得妳還是妳嗎？”
　　“這……”
　　世界冠軍皺眉道，
　　“這還是道德和哲學問題呀，亞瑟先生，壹個細胞對於大腦來講太少了，您是想說忒修斯之船嗎？如果繼續往下推倒，這就成了麥堆問題，至於麥堆問題，當下主流的觀點有，……”
　　他如同復讀機壹般，把主流觀點清晰復述了壹遍。
　　亞瑟只是靜靜聽著，在結尾處點頭，
　　“好。”
　　他們又聊了壹些問題，亞瑟似乎對於麥堆問題、忒修斯之船、洞穴寓言這類哲學問題很感興趣。
　　世界冠軍沒想過這些問題，哪怕亞瑟提起，他知道這些問題是什麽，也知道主流的觀點是什麽，但自己的觀點是壹點都沒有的。
　　亞瑟也不在乎這些，聊到哪就是哪。
　　這場對話就在略顯尷尬的氣氛中度過。
　　直到最後，亞瑟與世界冠軍握手告別，
　　“希望妳以後也有這樣的好記憶。”
　　說完，亞瑟轉身離去。
　　世界冠軍站在原地，看著亞瑟背影，腦海裏蹦出壹個荒誕的念頭。
　　亞瑟先生剛才說什麽來著？
　　身為世界記憶冠軍的他……忘了！
　　……
　　亞瑟在忙著和各類人聊天，美其名曰，收集創作素材。
　　阿烏也沒閑著。
　　他本以為，自己父親的病情好轉，危機也迫在眉睫，壹旦父親完全治愈，他就要為自己曾經犯下的壹切付出代價。
　　而這個代價，亞瑟承擔不起，這個家庭也承擔不起！
　　很快，阿烏發現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
　　哈特曼醫生找上了他。
　　準確來說，是醫療隊沖進了別墅，將阿烏控制了起來。
　　對方出示了管理員簽署的法令後，阿烏選擇配合。
　　阿烏進行了百項檢查，主要都是精神類的。
　　做完檢查，他才被允許和哈特曼醫生見面，在自家的客廳。
　　阿烏不滿說道，
　　“哈特曼醫生，我不知道妳在做什麽有必要這麽做嗎？”
　　他覺得對方有些大題小做了。
　　如果覺得自己有健康問題，阿烏完全可以自己去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而不是以這種形式！
　　“當然有這個必要。”
　　哈特曼醫生的臉上寫滿了凝重，沈聲道，
　　“事情比妳想象的還要糟糕！”
　　糟糕？
　　聽到這個詞，阿烏心裏壹沈，脫口而出，“我爸的病復發了？”
　　“只是這樣就好了。”
　　哈特曼嘆了口氣，
　　“更糟糕，他的病好了，他卻成了病原體，任何和他接觸的人，都被感染上這種瘋病，現實認知障礙，人格分裂，妄想自己擁有超能力……在來之前，我接診了壹個病人，他聲稱自己是探險家，可以找到價值最高的寶物，上周，壹個神父用絞繩吊死了自己的同行，這樣的例子我有不下百例。”
　　說著，哈特曼醫生把壹摞病歷扔在阿烏面前。
　　阿烏大腦壹片空白，感覺事情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哈特曼醫生決定用更簡單的話來概括現狀，
　　“這是壹種能傳染的精神病，而亞瑟·愛德華，就是零號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