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陽光沙灘之子

　　“這個……”
　　哪怕美麗與智慧並存的恩薇大法官，面對這種問題，也壹時間有些呆滯。
　　“需要大學者們討論壹下。”
　　別說她了，恐怕所有大學者面對路登這番話，都需要好好思考壹下。
　　當然，更直接的反應是：妳TM糊弄鬼呢！
　　路登剛才那番鬼話，哪怕是元老，都不會相信。
　　恩薇大法官的言外之意，婉拒了路登。
　　路登像是聽不懂的木頭，堅持道，
　　“沒關系，我可以等！”
　　恩薇大法官：……
　　“對了，路登先生。”
　　恩薇大法官已經重新掛上了面紗，換了壹個話題，看向路登問道，
　　“今天的元老院很忙。”
　　此時，有位女侍走上前，為路登端來壹杯花茶。
　　這裏的待遇，要比貪婪宮殿強多了。
　　路登微微低頭，吹散了花茶上的熱氣，漫不經心說道，
　　“哦。”
　　恩薇大法官挑眉，不解問道，
　　“妳就不好奇，他們在做什麽嗎？”
　　“您誤會我了，元老院對我來說，太高、太遠。”
　　路登義正辭嚴、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只關心我自己！”
　　遇上這樣的對手，恩薇大法官壹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路登先生，該鋼鐵直男的時候，從不會讓人失望。
　　情商很靈活，智商很靈活，底線……也很靈活。
　　確切地說，目前為止，沒有看到任何路登先生有底線的跡象。
　　恩薇大法官索性把自己想說的壹口氣說完，
　　“龐格去元老院了，他向元老院提議，將之前應發的獎賞，轉變壹下，賦予壹部分軍團戰士神邦公民的身份。”
　　說完，恩薇大法官看向路登，好奇問道，
　　“雖然不知道誰給龐格出的主意，但這確實是壹個可行的方案。”
　　在現有框架下，這算是壹記妙手。
　　“我不這麽看。”
　　路登喝了壹口花茶，感受著清香在口齒間回蕩，隨口說道，
　　“出這個主意的人，挑撥元老院和龐格的關系，居心叵測，包藏禍心！”
　　恩薇大法官靜靜看著路登，哪怕容貌掩藏面紗之下，也能從眼神中，讀懂她的無奈。
　　路登發動了先攻，
　　“妳別想誹謗我啊，最近誹謗我的人很多，我很困擾的。”
　　恩薇大法官嘆了口氣，反問道，
　　“路登先生，妳覺得龐格的提案會失敗？”
　　“不，失敗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路登眼神沈了下來，似乎隨著茶水中的花朵壹起，起起伏伏，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龐格成功了，但沒有完全成功，還被羞辱了壹番……”
　　恩薇大法官嘆了口氣，語氣裏滿是幽怨，
　　“就像愛聖說的那樣，【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無論這個可能有多小，總會發生】”
　　路登看向恩薇大法官，眼神裏也很無奈。
　　妳是認真的嗎？
　　這句話也是愛聖說的？
　　墨老師恐怕不會太同意哦！
　　借用墨老師原話的啟雲王國之父，哪怕被掛在絞架上，也會替墨老師爭取壹下版權的！
　　不用說，路登也能猜到。
　　肯定是自己被吊死後，愛聖又花錢買下了這句話，這是愛聖最喜歡幹的事之壹：把別人的功勞變成自己的。
　　雖然這句話，路登也是從墨菲那裏剽竊來的。
　　但是……穿越者的事，能叫剽竊嗎！
　　路登壹直很理直氣壯。
　　我，穿越者也！
　　他坐在花園之中，陪著美人，喝著花茶，靜靜等待。
　　等待元老院那邊的事，有壹個了結。
　　等待，龐格找上門來。
　　……
　　元老院外的石階上，龐格陪著壹位長輩緩緩上行。
　　思瑞元老臉上帶笑，臉上的皺紋裏都填滿了笑意，
　　“龐格，妳這次做的很好，非常好！萊恩那個孩子小，不懂事，竟然能說出發福報契約這種荒唐話，他也不聽聽，外面的人們把路登罵成什麽樣了！
　　還好有妳照應著，才撐起這個家……”
　　說著，思瑞元老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
　　他強撐著精神，繼續說道，
　　“家族裏虧點錢怎麽了？我打進元老院就明白壹個道理，聖裔家族的米索，就是用來虧的！
　　只要有聖裔的招牌在，米索，早晚還是我們的，神邦……也是我們的。”
　　龐格敷衍地點著頭，沒有太在意對方說什麽。
　　他手下的軍團，是神邦的軍團，不能由雅格家族之前出錢犒賞，必須由神邦元老院來。
　　雅格家族甚至被禁止，和這些軍團有直接上的經濟往來。
　　元老院這邊，又壹直按著龐格，在神聖法典允許的範圍內，發放最低壹檔的獎賞。
　　甚至逼著龐格，要造壹個假的土匪出來，搶走十五萬袋糧食，賣給路登。
　　賣糧的錢，在軍團面前，不過是杯水車薪。
　　再說了，米索到手總會花掉，再多的米索，也無法填滿戰士們日益增長的胃口。
　　龐格手下的將士們，最想要的還是：土地，土地和土地！
　　這是元老院絕對無法滿足的條件。
　　日積月累，雙方的矛盾逐漸激化，就像壹個巨大無比的炸藥桶。
　　引線在燃燒！引線在燃燒！
　　前不久，龐格還準備用自己劍和盾，去為自己的利益戰鬥。
　　就算失敗了，成為神邦歷史上最大的罪人，成為家族的恥辱，龐格也不在乎。
　　至於成功之後，是否登上權力的巔峰，將神邦共和國變為神邦帝國……
　　龐格確實幻想過，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成功的概率並不大。
　　就連雅格家族，都不可能完全支持自己，還會有很多不同的聲音。
　　龐格謀劃多時，準備在獸人來襲的關鍵時刻孤註壹擲……
　　這時，壹個意外發生了。
　　龐格聽說，神邦來了壹個有趣的家夥，在晚宴間穿梭，聲名鵲起，很快成為神邦的當紅人物。
　　更有趣的是，這位家夥，被大學者、大法官們選為向聖裔家族收錢收糧的角色——倒吊人。
　　在聖裔家族，他們都是這麽稱呼幹這件事的人。
　　倒吊人，在啟雲王國的塔羅牌中，是執行正義之人，卻被倒吊著。
　　如果倒吊人能熬過這壹劫，便會真正成為正義的化身。
　　如果熬不過去……就成物理意義上的倒吊人了。
　　畢竟，沒人在意，死人是怎麽吊的。
　　在回到神邦之前，龐格記下了這位【倒吊人】的名字——路登·Y·微古德。
　　將思瑞元老送進元老院，龐格站在元老院外，看著天上的雲朵飄蕩，不知道在想什麽。
　　元老院裏，不斷傳來木槌聲，吵鬧聲，咒罵聲……
　　所有聲音出現又消失，最終壹切回歸沈寂。
　　顯然，他們討論出結果了。
　　龐格沒有在意。
　　這次提議，哪怕失敗了，龐格也不在乎。
　　事情還能更糟糕嗎？
　　元老院：能。
　　神邦有壹個笑話，如果想把壹件事辦砸，把它送到元老院去吧。
　　在那群蠢貨手裏，任何事都會搞砸！
　　他們就是有這種神奇的能力。
　　鐘聲響起，會議結束。
　　走出元老院時，思瑞元老的表情，已經沒有之前的從容和樂觀，甚至隱約帶著怒容。
　　他壓低聲音說道，
　　“龐格，有壹個好消息和壹個壞消息。”
　　龐格直勾勾看向對方，沒有任何猶豫，
　　“先說壞消息。”
　　思瑞元老的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他慌亂說道，
　　“元老院同意，給妳200名額。200人，可以永遠擁有神邦公民身份！”
　　200人？
　　龐格微微皺眉，這個數字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
　　如果元老院真的肯這麽慷慨的話，龐格完全能壓住軍團戰士們躁動的心。
　　這個消息太好了，對於壞消息，龐格的預感越來越糟糕。
　　不然的話，思瑞元老也不會嚇成這樣。
　　思瑞元老聲音微微顫抖，咽了口吐沫，強撐起勇氣，說道，
　　“為了公平起見，這200名額從妳手下的992名職業戰士裏隨機抽取……”
　　龐格微微點頭，這很公平。
　　如果元老院將名額發給龐格，讓他自由分配，那才是反常。
　　看來，這個隨機抽取，不是很隨機的樣子。
　　元老院最終會給自己多少名額？
　　龐格開始猜，150？100？
　　他的底線是100，低於這個限度，事情就有點難辦了。
　　越往後講，思瑞元老的聲音越小，已經像是蚊子壹般，嗡嗡說道，
　　“……最後，抽取的結果200人裏，有156人原本就是神邦公民，作為補償，會發給他們榮譽神邦勛章，其余44人會獲得神邦公民身份……”
　　什麽？
　　龐格的臉色還沒變化，他身旁的副官已經變成了壹副棺材臉。
　　200人的獎賞，其中四分之三化為灰飛，變成了壹文不值的勛章？！
　　龐格怒極反笑，看向身旁的副官，隨口問道，
　　“我手下的軍團裏，有多少人是神邦公民？”
　　副官冰冷答道，
　　“156人。”
　　元老院上空，回蕩著龐格肆無忌憚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156人？
　　156人！
　　在992人裏，元老院‘公平’的隨機抽取裏，200人就把這156人全部抽到了？
　　還真是隨機呢！
　　哪怕以元老的腦子，都能看出這件事不正常吧！
　　龐格自己都覺得這件事有夠好笑的。
　　剩下的44人名額，與其說是賞賜，不如說是羞辱！
　　這樣的元老院，這樣的神邦……有什麽效忠的必要？
　　“備車。”
　　龐格喉嚨裏傳出的聲音，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回頭看了壹眼元老院，
　　“陽光沙灘之子。”
　　這句話，是古啟雲語裏的壹句臟話，意思簡單粗暴：
　　狗娘養的。
　　思瑞元老想要伸手去抓龐格卻抓了空，對方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沒有給思瑞元老任何面子。
　　“龐格！”
　　思瑞元老跑了兩步，沒能追上龐格。
　　氣急敗壞的思瑞元老，回頭看向元老院的諸多同僚，眾元老站在臺階上，各個臉色陰沈，剛剛的壹幕，被他們看在眼底。
　　這件事上，元老院確實處理的不算妥當。
　　誰能想到抽獎的結果會是這樣？
　　在大法官和神聖法典的見證下，木已成舟，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龐格如果大氣壹點，更識大局壹些，懂得隱忍，更加體諒元老院的難處，再苦壹苦……
　　事情也不會鬧到眼下這個地步！
　　公然挑釁元老院的尊嚴？
　　這是神邦八百年未有之事！
　　“鬧啊！繼續鬧啊！”
　　思瑞元老不顧禮節，指著十幾位元老，破口大罵道，
　　“是不是把龐格逼走了，把神邦的劍折斷，把神邦的盾燒毀，妳們才睡的踏實？！”
　　“……”
　　聽著思瑞元老的咒罵，眾多元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其中壹名元老，陰沈著臉說道，
　　“要不要調壹支軍團過河……”
　　他們怕龐格狗急跳墻，做出壹些過激之舉，比如：兵變。
　　沒等思瑞元老開口，大元老站了出來。
　　“調妳媽！”
　　大元老壹把扯著對方的領子，吐沫星子像雨點壹樣砸了下來，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蠢貨，下次再讓我聽見這種蠢話，我發誓會親手吊死妳！妳這種家夥，活著就是元老院的恥辱！給老子滾壹邊去！”
　　龐格哪怕再生氣，依舊在規則框架下玩。換而言之：他是守規矩的。
　　現在調軍團進神邦，想幹什麽？
　　別人還沒壞規矩，自己先做掀桌的準備，尤其是在這種敏感時期調軍團進入神邦……
　　腦袋就算長在屁股上，也說不出這麽愚蠢的話！
　　松開那人的領子，大元老將他推到壹旁，轉而看向思瑞元老，
　　“思瑞，妳如果要繼續罵下去，老夫可以在這裏陪妳罵壹天！
　　反正大家都是元老，除了浪費時間，也沒別的事可以做！”
　　大元老來勢洶洶，思瑞元老的氣焰瞬間降了不少。
　　可眼下的局面，依舊是僵局。
　　大元老問了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龐格準備去哪？”
　　思瑞元老心底浮現出壹個名字，壹個荒誕的選項。
　　龐格……該不會去找路登了吧？
　　他怎麽和倒吊人攪和到壹塊了！
　　就算攪合到壹塊，又能做什麽？
　　思瑞元老臉色壹沈，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把話題轉移壹下。
　　他沖著大元老罵道，
　　“妳這個陽光沙灘之子！”
　　大元老也不甘示弱，對罵了回去，
　　“妳才陽光沙灘之子！”
　　“……”
　　兩人隨即展開友好的交流，爭論著，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陽光沙灘之子。
　　眾元老對罵之時，龐格的馬車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
　　壹名帶著怪鳥面具的人，靜靜站在陰暗的角落，註視著馬車離去。
　　他用筆在卷宗上寫下壹行行字：
　　“……被元老院激怒後，龐格·雅格放棄了此生唯壹成為帝王的機會。
　　他做出了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壞的選擇……”
　　這人的筆觸停頓了片刻，緩緩寫道：
　　“與路登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