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有很多事放不下

　　我真的不想掛？
　　聽著路登這句話，古瑞德大法官總感覺後面少了點什麽。
　　掛在什麽上面？
　　不過，這句話的潛在含義，他還是聽懂了。
　　古瑞德大法官接著生出壹個疑惑，看向路登問道，
　　“路登先生，恕我直言，妳不像壹個看重自己生命的人……真正惜命的人，送不出這些福報。”
　　路登做的事，讓聖裔家族損失慘重。
　　聖裔家族，殺他壹千次也不夠！
　　面對古瑞德大法官的疑惑，路登又灌下壹口清水，嘆了口氣，
　　“聊這些事，喝水總感覺差點感覺。”
　　古瑞德大法官無奈翻了個白眼，再壹次搖晃桌上的銅鈴，讓仆人送來壹杯美酒。
　　他不忘叮囑路登，
　　“現在可還沒到慶祝的時刻。”
　　眼下，才是路登最危險的局面！
　　大學者、大法官們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聖裔家族的報復就像積蓄力量的風暴，隨時可能降臨！
　　“放心，我沒有中場開香檳的壞習慣。”
　　路登抿了壹口酒，任由酒水的味道在口腔擴散，等享受到極致，才讓美酒由喉嚨滾落，化作壹把把刀子，沖入胃裏。
　　他才緩緩開口，
　　“我有很多事放不下。”
　　這句話就更新奇了。
　　古瑞德大法官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
　　路登先生還有放不下的事？
　　路登繼續品著美酒，反倒沒有多說壹個字。
　　他確實不想掛，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上那該死的絞架呢？
　　以路登的經驗來講，被絞死的感覺很糟糕。
　　這種死法，僅次於被綁在十字架上用火燒。
　　同時，路登留在神邦裏，還有其他事要做。
　　神邦本身，對路登的意義並不大，不過是壹個鋼鐵產能過剩、險些破產的發家地罷了。
　　路登真正在意的，是啟雲王國。
　　他死之後，啟雲發生了什麽？
　　啟雲為什麽滅亡？
　　獸人哪裏來的？
　　……
　　太多疑問懸在路登心頭，讓他像十六世國王壹樣，摸不著頭腦。
　　路登很清楚，隨著時間流逝，追尋歷史的真相會越發困難。
　　想要尋找啟雲王國的歷史，神邦是他唯壹的機會！
　　否則，下壹次模擬，誰知道是猴年馬月？
　　路登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未來，他更喜歡把握現在。
　　因此，他做出壹個違反祖宗的決定——路登會在神邦多待壹段時間。
　　等路登建起自己的勢力，有能力擊退獸人，有能力興師北上，探索啟雲遺址，挖掘歷史……
　　到那時，路登才能把這些事放下，去接受體面的結局。
　　如果不是為了探尋啟雲王國消亡的秘密，路登完全可以在這次送福報的過程中，給神邦的聖裔家族玩個大的。
　　大家最後壹起看煙花。
　　路登做事留了壹線，就是給自己留的壹線生機。
　　時至今日，局勢已經很明朗了。
　　大學者們要的東西很簡單。
　　獸人來襲，神邦即將關閉，神邦內的人，多半是能活下來的。神邦外的，自求多福。
　　在這個大背景下，大學者們要救更多的人，更多的神邦平民。
　　想要救人，需要米索，需要糧食。
　　如果拋開所有規矩和框架，無止境地放人進神邦，最後會醞釀成另壹種慘劇。
　　這是神邦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場景之慘烈，只在歷史上留下了寥寥幾筆：
　　饑荒，瘟疫，吃人……
　　也是從那之後，神邦要求必須繳納壹筆費用，才能進入神邦避難。
　　這筆錢，是用來收購糧食，讓更多人活下去的。
　　可臨時居住權定價太高，又會將絕大多數人攔在神邦的門外。
　　這些年下來，臨時居住權的定價水漲船高，聖裔家族的口袋卻越來越飽。
　　每壹次獸人來襲，聖裔家族的人們都會回到神邦避難。
　　而獸人走後，無數平民損失慘重，甚至有不少人破產，淪為奴隸。
　　實力雄厚的聖裔家族，又在這時候大發其財，買地買人，勢力就像滾雪球壹樣。
　　如果不是有異端審判所壓著，聖裔家族早就鬧翻天了。
　　在這種背景下，神邦逐漸衍生出壹個保留節目——【獸人來襲前，想辦法找聖裔家族要錢、要糧】
　　這個辦法，壹定是符合神聖法典的。
　　在神邦，從高貴的聖裔，到卑微的奴隸，都必須遵守神聖法典。
　　這也是神邦建國八百年，維系至今的原因。
　　同時，大學者、大法官，壹般不會親自下場。
　　就像聖裔家族的族老、掌舵人，也會站在岸上冷眼旁觀。
　　大家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麽，都保持著默契和克制。
　　辦成這件事的人，會有兩種下場。
　　要麽，死於聖裔家族的報復。
　　要麽，壹步登天，今後成為大法官、大學者其中的壹員。
　　能辦成這種事的人，自然有能力、有資格在神邦更進壹步。
　　換而言之，今天的每壹位大學者、大法官，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曾做過和路登壹樣的事！
　　如果路登能逃過這劫，僥幸活下來，神邦未來的大法官、大學者之中，必有他的壹席之位。
　　前提是，路登先生願意的話。
　　按常理來說，對於神邦公民來講，能成為大法官、大學者，是何等的榮耀。
　　但是……路登先生，從來不能用常理來評價。
　　路登喝著酒，古瑞德大法官飲著茶，整個大殿陷入了沈默。
　　古瑞德將茶壺裏最後壹滴茶水倒出，打了個哈欠，打破了沈默。
　　“妳該去見壹下恩薇大法官了。”
　　從路登的角度看，差點以為他要連茶壺壹起吃掉。
　　古瑞德大法官猶豫了壹下，決定還是多說幾句，
　　“如果有更多大法官支持妳，妳最終付出的代價……會小壹些。”
　　他知道，路登先生是壹個聰明人，非常聰明。
　　很多東西哪怕古瑞德大法官自己不說，路登也能想明白，甚至比自己看的更透徹。
　　即便如此，古瑞德大法官依舊選擇提醒對方。
　　“謝謝。”
　　走到門口的路登停下腳步，回身行禮。
　　他沒有戴帽子，右手舉起，大拇指和食指虛握，在額頭上輕點了壹下，張開五指貼在自己心臟上，微微躬身。
　　這是啟雲王國的古禮儀，在當年，代表對他們最誠摯的謝意。
　　路登行完禮，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
　　他自然看不見，長桌盡頭的古瑞德大法官做做些什麽。
　　路登行禮的瞬間，古瑞德大法官如遭雷劈，僵在當場，仿佛雕塑壹般。
　　等路登走後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雙手撐著長桌臺面，努力站了起來。
　　光是這個動作，就耗盡了古瑞德大法官全身的力氣。
　　他吃力地擡起右手，如同路登先前做的那般，將手掌先放在額頭上，又貼向胸口，神情嚴肅無比。
　　古瑞德大法官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了【貪婪】之書上的壹段文字。
　　“……凡人的雙眼，分辨不清到底誰才是惡魔，誰才是聖人。我唯壹能留下有價值的東西，便是將啟雲王國發生的事盡可能記錄下來，留給後世之人來評判……”
　　帶著些許顫抖，古瑞德大法官輕聲念出來最後壹句話，
　　“絞死惡魔後，所有聖人都化身惡魔……啟雲王國的人們，懷念那個被絞死的惡魔。”
　　他睜開雙眼，再次看向走廊，眼神逐漸堅定。
　　路登先生，歡迎來到神邦。
　　神邦，會重塑啟雲的輝煌……還是重蹈覆轍？
　　拭目以待。
　　……
　　沒過多久，路登出現在嫉妒花園，站在恩薇大法官身前。
　　這位少婦背對著他，如同帶刺的玫瑰，散發無窮魅力的同時，格外危險。
　　路登很含蓄問道，
　　“您好，第壹次來，純路人，請問嫉妒的代價是什麽？”
　　說話間，路登的目光飄過對方手裏握著的銀剪子，總感覺有點滲人。
　　拿著這麽個東西，嚇唬誰呢！
　　“嫉妒的代價？”
　　恩薇大法官轉身看向路登，先把銀剪子放在壹旁，然後緩緩將面紗揭下。
　　她有壹雙碧藍的眼，如同湖泊壹般清澈，五官自然精致，看不出壹點科技的痕跡。
　　只是看了對方壹眼，也許是貪婪宮殿的酒勁太大，路登竟然有些醉了。
　　在過去幾個月，領略盡了神邦風采的路登，敢拿愛聖的名譽發誓，對方絕對是他在神邦見過最美的女人，不，最美的人。
　　事實上，在成為恩薇大法官之前，她本就是神邦第壹美人，甚至有些雕塑家稱恩薇大法官為傳說中執掌愛情之神轉世。
　　壹尊雕像，哪怕只是有恩薇大法官眼睛的三分神韻，也能在神邦被無限追捧，身價暴漲百倍。
　　可惜，神邦最手巧的匠人，也無法將她這種美留下。
　　“路登先生。”
　　恩薇大法官嘴角微微勾起，雙眼被笑意壓成月牙，語氣裏帶有幾分揶揄，
　　“我是愛聖的信徒，真正的那種。”
　　她是神邦最美的人，卻是愛聖的信徒。
　　對路登來講，她註定是可望不可即，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
　　這就是路登需要付出的代價？
　　這會讓路登嫉妒？！
　　未免也太小看路賊了！
　　“贊美愛聖。”
　　路登沒有絲毫羞恥心，更沒有任何嫉妒的樣子，反倒有些躍躍欲試，提出了另壹個問題，
　　“如果我自認心理性別是女，又有異裝癖，所以平時都穿男裝。
　　我跟隨愛聖的指引，自然地愛上了女性。
　　這種情況下，我是否可以合法追求您？”
　　恩薇大法官壹楞，她從未想過有人能這麽無恥。
　　妳擱這兒疊BUFF，卡BUG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