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星辰海洋

　　壹望無際、碧波輕蕩的海面，從銀色的沙灘向著遠方伸展，壹直漫到天邊。沙灘上的海水，像情人的手輕柔地撫弄著白色的沙礫，壹蕩壹蕩。看著這壹幕美麗景色的人們，或許心中都應該生出壹些海闊天空、風輕雲淡的感觸。
　　遮陽傘下有兩張白色的躺椅，沙灘後方的樹林中，有不少黑鷹保安公司的保鏢，正警惕地註視著四周的壹切動靜，年歲已經大了的靳管家，平靜地站在沙灘水臺屋檐下，躲避著暮時依然強烈的陽光，也躲避著兩張白色躺椅上面年輕人的交談。
　　“妳現在的精神狀態，其實我來之前有些沒有想到，我本以為那個女孩兒的不幸死亡，會妳讓消沈很多天。”穿著壹身白色輕麻襯衫的邰之源，平靜地看著身旁的許樂，發現對方雖然眼窩有些微陷，面色不如當初那般紅潤，但至少精神還算振作。
　　張小萌自然不是正常死亡。
　　太空飛船空地轉接艙失控，墜落在地面，化成了壹團焰火，事後根本找不到任何動了手腳的線索，政府的調查結果只能判斷為失事，只是死亡乘客名單上有張小萌的名字，像邰之源這樣的人物，自然馬上就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幕後原因。
　　政府各個部門調查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的方向不同，絕大多數官員都將眼睛盯在已經自殺的國防部楊勁松副部長身上，又很奇妙地查到了臨海HTD局局長，又查到了施清海，莫名其妙地挖出了反政府軍壹個間諜網絡……可邰之源清楚，上次針對自己的暗殺，不可能與反政府軍有關，楊副部長也不可能與青龍山裏那些人合作，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政府需要息事寧人，需要找壹個替罪羊出來給邰家交待。邰家表面上在沒有別的證據前，只能接受政府的調查結果，但是那位夫人所能影響的事務官員們，早已經開始了對其余線索的調查。
　　當對真相的調查漸漸靠近事實時，便隨之出現了消滅證據與中間環節的手段，張小萌的死，毫無疑問屬於壹次冷酷的割裂滅口。
　　京州下午的陽光仍然有些熾烈，邰之源慣常略顯蒼白的臉上，出現了兩抹紅暈。應該是溫度太高的緣故，而和健康無關。他像身旁的許樂壹樣，問了壹句話後，便開始沈默，瞇著眼睛盯著偶有海鷗飛過的碧藍海面。
　　雙月節舞會上，那個穿著藍色小禮服的女孩兒死了。邰之源的眼中閃過壹絲復雜的情緒，如果不是自己家族堅持暗中調查，並且逐漸威脅到了那邊，張小萌這個並不怎麽重要，但在暗殺事件情報裏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女學生，應該還能活著吧？
　　邰之源這般想著，心裏卻沒有什麽歉疚或沈重，他的年齡雖然不大，但卻早已擁有了同齡人所不具有的冷靜，冷靜這種詞語在某些環境中，也可以稱之為冷漠。
　　“警方能不能查到什麽線索？”壹直沈默的許樂，終於開了口，問道：“我雖然知道政治這種東西是很黑暗的，但是壹名聯邦議員，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就沒有誰能夠懲罰他？那聯邦的法律究竟有什麽用？”
　　邰之源瞇著的眼睛漸漸睜開，他詫異地看了壹眼許樂。關於張小萌的背景，以及這整個事件裏的很多細節，他以為許樂並不知道，所以他不清楚對方為什麽會知道此事是麥德林議員所為？
　　“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妳所以為的要多壹些。”許樂看著腳趾裏的細沙，說道：“所以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
　　“聯邦法律講究證據，而那些政治家……從來不會留下任何可能受到指控的直接指據。”邰之源看著許樂，沈默了很久之後，才用認真的語氣說道：“查武裝分子那條線索，直接導致了第二軍區七名軍官自殺，就算聯邦能夠查到此次失事的壹些線索，我相信，也絕對不足以將對方送上法庭。”
　　“我很好奇的是，為什麽妳確認幕後的黑手，就是那位麥德林議員。”
　　“邏輯，直覺，誰將受益……”許樂在陽光下瞇著眼睛，腳趾頭輕輕地擠弄著沙礫，低頭說道：“他已經要參選副總統了，這樣的人，怎麽可以成為聯邦的領導人？”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很難做什麽。”邰之源平靜說道：“如果我讓人把這消息放出去，沒有多少聯邦公眾會相信，他的形象壹向極好……而且說不定這反而會給他壹個造勢的機會，將自己扮演成遭受七大家陰謀陷害的清白政治人物，麥德林議員壹定很樂意。”
　　“我在想，將來妳會不會也變成這種政治家。”許樂這時候擡起頭來，認真地看了邰之源壹眼。
　　這雙目光很平靜，很實在，很透徹。邰之源的表情變的慎重起來，半晌後很認真地說道：“必要的手段或是妥協，都是需要的，但是我有我的底線。”
　　“我也有我的底線，只不過我是小人物，妳是大人物，小人物的底線被人擊穿之後，只能憤怒，卻無法做些什麽。”許樂低著頭說道：“我知道妳總記得，還欠我壹條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妳盡最大的努力，不要讓那位議員成功當選，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邰之源靜靜地看著許樂，這個他生活中唯壹的朋友，在危難時刻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前，挽救了自己生命的年輕男人，沈默半晌後說道：“我們家的合作夥伴是帕布爾議員，相信施清海已經和妳說過。既然如此，無論妳拜不拜托，我都會努力不讓對方成功。”
　　許樂擡起頭來，看了他壹眼，說道：“謝謝。”
　　“妳今後有什麽打算？”邰之源忽然開口問道：“繼續回梨花大學上學？”
　　“不，雖然我還沒有想好，但是我不想再回梨花了。”許樂將自己的腳伸進了微燙的白沙中，沈默片刻後說道：“在大學裏認識了妳，認識了施清海，認識了張小萌，但現如今妳要走了，施清海已經走了，小萌走的最徹底……我想，我也應該走了。”
　　邰之源的臉上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許樂的選擇早就在他的計算之中，他望著許樂說道：“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替妳安排壹下。”
　　聯邦七大家裏最低調，卻也是最深不可測的邰家，要替壹個人安排前途，那前途必將是無比光明燦爛，換做誰，或許也不會拒絕。然而許樂卻想都沒有想壹下，便直接笑著回答道：“謝謝，不用了。”
　　這個回答也在邰之源的意料之中，他更好奇的是許樂會用什麽樣的理由來拒絕自己。
　　“我在那個基地裏看見了黑鷹保安公司的壹名主管。據施清海分析，他應該是妳們邰家很久以前就看中的人。”許樂看著邰之源的眼睛說道：“妳將來註定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現在就已經開始在培養很多得力的助手，如果我接受妳們的幫助，將來肯定也會成為妳的下屬。”
　　邰之源微微皺眉看著他，說道：“壹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便要有自己的目標，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而要達到那些目標，則必須獲取更多的資源，能夠更快地進入某個階層。對於妳來說，毫無疑問是壹個更好的選擇。”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生目標在哪裏。”許樂自嘲地笑了笑，說道：“而且妳最讓我不喜歡的，就是時不時會流露出來壹種可以決定他人人生的態度。”
　　邰之源摸了摸鼻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不僅僅是因為許樂此時說的話，更是因為他發現許樂拒絕自己的態度很堅定。
　　“不用反駁我，那是壹種來自骨子裏的驕傲。”許樂躺倒在沙灘椅上，瞇著眼睛看著海浪，說道：“我是壹個很沈默的人，但其實我骨子裏也是個很驕傲的人。我現在能這樣與妳談話，就因為我是妳的朋友。如果將來註定要成為妳的下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談話了。”
　　“如果跟隨妳的腳步，或許我能在這個社會中很快地成為人上人，但妳應該清楚，我自幼的生活並不怎麽愉快，我對妳所說的那個階層，甚至對這個聯邦，都沒有太大的好感。”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邰之源沈默了很久之後說道：“我必須提醒妳，不要被施清海和張小萌的死所影響，變成那種狂熱分子。”
　　“我也只有在妳們的面前，才會變得話多起來。”許樂說道：“至於反政府軍……我想妳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只是壹個很普通的年輕人，只不過運氣很好，或者說運氣很差，認識了妳而已。”
　　“我有時候也在想，認識妳究竟是好運氣還是壞運氣。”邰之源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是妳這家夥，第二軍區的那些軍官，也不可能知道我會出現在體育館，可如果真沒有妳，或許我已經死了好幾次。”
　　邰之源擡起手，阻止了許樂的說話，說道：“但妳不是壹個普通人，只不過妳自己壹直不肯承認，或沒有這種自我認知。”
　　許樂瞇著眼睛，看著逐漸往海平面落下去的夕陽，聽到這句話後，心裏忽然顫動了壹絲，明明知道邰之源不可能知道自己身體裏的秘密，可是他卻依然想到了腦海中的那些結構圖，頸後的那塊假芯片，後背有些僵硬。
　　“黑鷹保安公司的主管薛乃印……”邰之源回頭看了壹眼沙灘後的樹林，那些樹林在暮色的照耀下，如同正在燃燒壹般艷麗，“壹直對妳念念不忘，雖然地下停車場的戰鬥沒有任何錄像，可是這位前軍方特種兵堅持認為，妳的過去壹定非常不簡單。”
　　“還有那位國民少女偶像，如果妳真是壹個很平凡的家夥，她怎麽可能去看了妳兩次？”邰之源微笑著說道：“更早壹些，想想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妳這時候肯定能猜到，H1區的準入權限非常高，但妳卻能進去……”
　　“有件事情我壹直沒有問妳。”邰之源看著表情凝重的許樂，被拒絕後的心情略微好了壹些，很慎重地問道：“妳是怎麽認識靳教授的？”
　　“靳教授？”許樂糊塗了。
　　然而邰之源認為他是在裝糊塗，有些不悅地勉強壹笑，沒有追問，轉而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妳不肯說，我也不會再問，而且我會幫妳隱藏這個秘密。”
　　“我真不認識什麽靳教授。”
　　“這小子居然還在裝。”
　　邰之源的心情有些郁悶，不悅地看著他。前不久壹院實驗室送回來了第二份報告，在那份報告裏再次點出，如果不是實驗數據有誤的話，那麽操控機甲的那人神經束反應速度要異於常人很多。
　　而曾經與許樂在機甲對戰室內大戰壹場的壹院王牌學生周玉，是邰家重點關註、重點吸納的對象，在對方與邰家下屬企業的初次接觸中，也被問到了這個問題，周玉給了那名操控黑色M原型機甲的機師非常高的評價。這位第壹軍事學院機動系的優秀學生，毫不猶豫地指出，那名捧腹而走的機師，接觸機甲操控訓練的時間應該不長，但是潛力無比巨大，甚至可以稱之為真正的天才。
　　在H1區吃了許樂無數頓宵夜的邰之源，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許樂什麽時候開始接觸機甲，也知道對方的進步速度是怎樣的驚人，所以對於這些情報回饋沒有絲毫懷疑。
　　如果僅僅是壹位機甲天才，或許邰之源還不會如此重視許樂，他與許樂的關系不錯，但那是私人交情，壹旦涉及到公務上面，這位邰家的繼承人，便會回復絕對的冷靜。他只是覺得許樂這個人還有很多能力，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被挖掘出來，靳教授失蹤這麽多年，卻將這樣壹個人扔回了梨花大學，要說此人沒有什麽能力，沒有人會相信。
　　“我不想勉強妳。”邰之源看著許樂說道：“如果我把妳是靳教授學生的消息告訴母親……我想就算妳再如何仇視我所屬的所謂階層，也沒有辦法離開，因為她肯定會馬上飛過來。”
　　許樂愕然，不清楚這件事情又怎麽會扯上邰之源的母親，那位真正控制著邰家的夫人，為什麽會如此重視那位靳教授……可是他真不知道靳教授是誰，所以只好沈默含笑不語。他知道邰之源絕對不會胡亂說話，那麽這個靳教授壹定真實存在，並且與自己有什麽關系，他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不停地思考……
　　沈默含笑不語，在邰之源的眼中，卻成了許樂的默認以及態度上的退讓，他搖著頭嘆息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妳何必如此固執。”
　　許樂此時還在想著靳教授、H1區、芯片準入權限這些事情，腦海裏的過往畫面逐漸串連在了壹起，讓他猜想到某個可能，臉色不禁凝重起來。被邰之源的這句話驚醒後，他沈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妳還是不相信我的話，我只是不願意成為妳的下屬，因為我的朋友……現在已經很少了。”
　　“接下來我要做什麽？我會進入壹家比較大的機動公司，希望能考到研發部門，去從事我所喜歡的工作。”許樂面色平靜地看著海平線，看著漸漸下沈的太陽與映成壹條直線的紅艷光澤，說道：“當然，如果果殼機動公司能招我這個沒文憑的旁聽生，那就更好了。”
　　這是許樂在東林大區就有的理想，然而在這壹刻，許樂想到更多的，卻是當初對張小萌的承諾，進大公司，掙不錯的薪水，買房子，然後……然後靜靜地看著總統選舉，看看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法律公正道義這種事情。
　　“就這樣？”在壹旁靜靜傾聽的邰之源，忽然笑出聲來，旋即搖著頭說道：“本想能夠幫妳做些事情，但現在看來，什麽都做不到了。”
　　許樂也笑了起來，說道：“如果妳這個大少爺不想欠人人情，那妳把那輛黑色的汽車送給我，那天在地下停車場裏，可是覺得那車結實的要命，我真好奇裏面的構造。”
　　“這個沒問題。”邰之源說道。
　　“那妳的理想究竟是什麽？妳的家世太好，好像什麽事情都有人替妳準備好了……莫不成妳將來還真的想當總統？”許樂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邰之源略顯瘦削的臉頰。
　　邰之源眉宇間浮出淡淡愁緒，說道：“每個人都有理想，我小時候的理想是……”
　　……
　　……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漸漸沈沒。海面上的天空泛出深到極致的藍黑，就像是壹大片墨綠玉石。就在兩個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的年輕人，關於生活，關於理想的談話中，無窮無盡的繁星開始在夜穹裏閃光。
　　“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壹樣，具體的理想也就不壹樣。我想要徹底解決青龍山的反政府軍武裝，不論用什麽方式，都務必要讓這些叛國賊，再也無法拖延聯邦前進的腳步。”
　　當理想從有壹個漂亮的女朋友，有壹個可以壹起玩泥巴的小玩伴，進入到這種範疇之後，邰之源的表情便嚴肅了起來。如果換成另外壹個不到二十歲的瘦削年輕人來說這種話，都只會讓聽眾發笑捧腹，倒在沙灘上。但許樂認真而沈默地聽著，因為他知道身旁的這位年輕人，在將來說不定真的可以做到這些事情。
　　“帝國的威脅必須被清除，聯邦內部的社會矛盾必須得到緩解，我們必須獲得壹個和平展的機會……而這些都不是我的理想，這些步驟只是我實現理想的前提。”
　　邰之源擡頭看天，看著天上繁星點點，臉上忽然閃現出壹抹極為向往的神情，緩緩說道：“聯邦將來究竟應該往哪裏去？在某些特定能源逐漸匱乏的今天，整個聯邦似乎已經死氣沈沈很多年了……為什麽我們的理想，我們的眼光，總是停留在權力、財富那些東西上。”
　　“那是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權力和財富。”
　　這句話許樂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看出來，邰之源這個時候說的話，都是極為真誠的。他順著邰之源的目光向著天上望去，此時沙灘四周除了海中偶爾的熒亮之外，沒有壹絲光亮，越發顯得頭頂夜穹的星幕無比清晰。
　　“聯邦的將來，應該是在星空之中。”邰之源入神地看著星幕，許久之後，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道。
　　在河西州立大學的圖書館裏，許樂也曾經看過很多宇宙天文學方面的書籍，他瞇著眼睛看著天上，忍不住輕聲說道：“聯邦現在探明了七十四個行星系，據說帝國那邊是十六個行星系……鄰近的空間已經被探索完畢，再往銀核裏走，不是現在的宇航科技所能支撐的，重引力場的環境下，人類的身體總是顯得過於脆弱。”
　　“不往銀核裏走，往外面走呢？外面的宇宙還有很大很大，如果說聯邦與帝國之間的戰爭是因為資源而產生，那麽這麽大的世界，為什麽我們非要在墻角裏為了壹只蒼蠅而拼死拼活。”邰之源的唇角泛起壹絲嘲諷，“還有聯邦裏的這些政客，家族，商人……就算他們的欲望是個無底洞，可是宇宙之大，足以滿足他們的野心。”
　　“這是個美好的想法，自然也是很異想天開的想法。”許樂沈默片刻後說道：“要抵達別的星系，要穿過黑暗天幕，憑現在的續航能力，其實早就可以做到，問題是沒有星圖和自生空間門標記，憲歷初期的那些探索飛船，就沒有壹艘能回來。”
　　沙灘之上，夜穹之中，無數繁星之間，有壹片區域很奇妙地沒有壹顆星星，那片區域便是聯邦所處銀河系的外圍，如果人類要超越銀河系，進入真正的外太空，那條路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無論從別的任何方向出發，都將要遇到無數恒星的阻攔……然而也正是因為那片區域沒有任何的標誌，不知吞噬了聯邦數萬年來多少艘太空飛船，所以才被稱為黑暗天幕。
　　邰之源看著頭頂繁星中的黑暗，無比惋惜說道：“據說以前……曾經有人真正地離開過這個星系，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壹份抵達河外世界的星圖，可惜從來沒有人找到過。不過……既然有前人能夠做到，為什麽我們不能做到？”
　　“那肯定是傳說。”許樂搖搖頭，“拿傳說當基礎的理想，比我也強不到哪裏去。”
　　話雖如此說，他依然對邰之源產生了壹絲敬意，看著滿天繁星，下意識裏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手鐲，想到了手鐲上面刻著的那句話。
　　“可終究還是理想，我可不想如聯邦裏的大多數人那樣，把理想灑上些鹽，風幹，待老了下酒……”邰之源說道。
　　許樂笑著說道：“腌肉確實沒有熏肉好吃。”
　　“妳又說漏嘴了。”邰之源低下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說道：“這句老諺語，聯邦裏沒幾個人知道是什麽意思。在壹個只能吃合成肉的時代，沒有人會用鹽腌，也沒有人會做熏肉……除非他經常吃野生肉。”
　　“壹個能夠經常吃野生肉的家夥，又怎麽可能是平凡的家夥呢？”
　　許樂笑了笑，沒有辯解什麽，心頭卻是怦然壹動，想到了野牛、大叔、靳教授、邰夫人、H1區、頸後的芯片，這些名詞之間，究竟有怎樣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