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老江的智慧

　　看得出來，江振華有些莫名的惶恐，甚至可以說是沮喪，是壹種面對不確定性未來本能的反應。
　　畢竟女兒離家家裏，去壹座陌生的城市上大學。
　　高興，當然也有高興。
　　但負面情緒，也當真不少。
　　“晚上去我家壹起吃個飯吧，咱倆喝兩杯。”
　　江振華說道，站起身來，拍拍楚堯的肩膀。
　　這樣的邀請，倒不像是公司小股東和大股東之間說話公事公辦的語氣，而是壹位語重心長的老大哥了。
　　“好啊。”
　　楚堯笑著點頭。
　　於是大概晚上七點多的時候，便是和江振華壹道，去了他家。
　　這還是自己第壹次來老江家裏。
　　位於市中心的大平層，核心商圈，配套壹流，關鍵是學區好，估計是為了方便女兒讀書。
　　車上楚堯隨意取了個海藍之謎的化妝品禮盒，還有壹瓶紅酒，權當伴手禮。
　　江振華看到，卻也沒說什麽，只是搖頭笑笑。
　　當真……無話可說。
　　會顯得生份嗎？
　　也不至於。
　　終究是禮多人不怪。
　　更何況，還是第壹次上門，帶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但……
　　他寧願楚堯什麽都不帶。
　　這種“中央空調式”的禮貌，在生意場上的確是好事，在日常交往中也是好事，但總會有壹種微妙的疏離感。
　　更透露著壹種絕不欠人什麽的坦蕩。
　　進門。
　　房間的布局很簡約，雖然整體呈現出北歐風格的黑白灰色調，但卻也溫馨。
　　電視機在播放著《快樂大本營》，廚房裏飄出即便抽油煙機都無法完全抽走的香氣，壹只銀漸層喵得叫了壹聲，從櫃子頂跳下來，好奇打量著進門的客人。
　　“回來啦？”
　　“爸爸妳回來啦！”
　　聽到門響，廚房裏的女主人和沙發上的江小葵，幾乎是同壹時間起身朝這邊走來。
　　江振華的老婆叫李萍，壹個……年齡應該是四十多了，但保養的很好，壹點都不顯老態，看上去也就三十剛出頭，有種成熟女人的風韻，還有壹股子寧靜的書卷氣。
　　之前聽老江說起過，他老婆以前是電視臺的主持人，後來辦了停薪留職，再後來就回歸家庭，做全職主婦了。
　　“楚總，我老婆，李萍。”
　　江振華再次介紹了壹句。
　　楚堯笑著點點頭，隨手把手中拎著的盒子遞給江振華，笑道：“嫂子，第壹次上門，給妳帶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來就來嘛，這麽客氣幹什麽？”
　　“快請坐啊，飯馬上做好。”
　　壹番客套著，楚堯進門，眼神落在江小葵身上。
　　大概是因為在家的緣故，她穿得很清涼，白T恤加運動小短褲，赤著兩只白生生的小腳丫，頭發微微有些蓬亂，少女感無敵。
　　“楚叔叔好，沒有我的禮物嗎？我的呢？”
　　她嬉笑著說道，壹點都不見外，甚至顯得有點皮。
　　卻也沒有半點委屈的姿態。
　　只是在調侃楚堯。
　　畢竟……其實已經算是相當熟了。
　　“祝賀妳考上北大，本來想給妳包個大紅包的，妳爸不讓，那就算了，找他算賬啊，和我沒關系。”
　　楚堯隨口笑道。
　　本來還想提《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梗，不過人家已經高考畢業，殺傷力已然過期。
　　“爸！”
　　“妳能不能尊重壹下我？”
　　“憑什麽啊，我爸是我爸，我是我，老江同學，我要生氣啦！”
　　江小葵撒著嬌，卻依舊是眉開眼笑，只是抗議，不發脾氣。
　　這姿態，仿佛就沒把楚堯當外人。
　　“好好好，我給妳補，別鬧騰了，去，泡茶。”
　　“好的呢！”
　　從黑心小棉襖到父慈女孝，也就壹個紅包的距離。
　　平心而論，這樣的家庭氛圍，還是讓楚堯覺得挺舒服的，甚至有點微微的小羨慕。
　　老江這個人是真的牛逼。
　　事業成功不說，家庭也幸福，這才是真正的成功男人，人生贏家。
　　坐著喝茶，隨意聊天。
　　晚飯很快上桌。
　　極其豐盛。
　　遠遠超出家常菜的標準，光硬菜就四個，王八、牛腱、石斑和豬手。
　　讓楚堯心中悄然生出幾分“被安排”的意味。
　　這兩口子，肯定是提前商量和交代過的。
　　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於是若無其事的專心吃飯，手藝挺好，色香味俱全。
　　“妳們家這個夥食標準，也太高了吧？”
　　還沒開酒，楚堯主動笑道。
　　“這不是為了招待妳嘛，老江和我說了，說小葵要去帝都上學，麻煩妳照看著點。”
　　“給妳添麻煩了。”
　　“我們家這姑娘啊，就是不讓人省心。”
　　李萍盈盈笑著，倒是沒有什麽彎彎繞，大大方方的承認目的。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應該的。創業如打仗，我和江哥是戰友，也算是兄弟，照顧下小朋友，應該的。”
　　楚堯笑道。
　　“我哪有……不省心啦……”
　　江小葵弱弱吐槽，顯得委屈巴巴了，裝得很刻意，還是歡脫：“有個像我這麽乖的孩子，妳們就偷著樂吧，又聽話，學習成績還好，還這麽聰明美麗善良溫柔，爸，媽，妳倆上輩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
　　她美滋滋的自誇，被三個人盯著，卻也壹點都不怵。
　　於是氣氛便驀然歡快起來。
　　“咳咳咳……”
　　江振華都被嗆了壹下，抽張紙巾擦擦嘴，看向女兒。
　　“看到了吧，就是這麽自大，自大壹點就念臭了，明不明白？”
　　“其實爸爸也覺得妳挺好的，方方面面都好，不過就有壹點，談戀愛。”
　　“我和妳媽媽倒是不反對妳上大學談戀愛，真要談了，每個月的生活費可以給妳翻倍，但有壹點，我們要有知情權，這個沒問題吧？”
　　說著，江振華看向楚堯，卻還是教育江小葵。
　　“如果爸爸媽媽太遠，顧不到妳，那妳也可以和妳楚叔叔說，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妳的安全考慮。”
　　這話……
　　嘖嘖。
　　可太有水平了。
　　這是直接給自己發了個“守門員”的身份，還是長輩。
　　從明面上、道德上、輩分上，都基本杜絕了監守自盜的可能性。
　　陽謀啊。
　　楚堯不由笑笑，點頭道：“嗯，就該這樣，戀愛可以談，但壹定要告訴父母，告訴我也行，保證把這男孩祖宗三代，都給妳查得清清楚楚。現在的小男孩啊，不靠譜的可太多了，得擦亮眼睛。”
　　這種局勢下，楚堯也拿出壹副長輩的姿態，諄諄教導。
　　江小葵：……
　　“嘁！”
　　“誰要談戀愛啦！”
　　“戀愛有什麽好談的！”
　　“還用妳們教我，我懂得比妳們多多了，單身壹時爽，壹直單身壹直爽……”
　　“別教育我啦，吃飯啦，吃飯啦。”
　　這話：……
　　妳們不是擔心我談戀愛嗎？
　　好！
　　那我索性不談了。
　　這下滿意了吧？
　　江振華和李萍對視壹眼，都是無語。
　　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姑娘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說什麽，都不太合適。
　　說輕了沒用。
　　說重了，甚至容易起反效果。
　　更何況，還當著楚堯的面。
　　楚堯則是忍不住笑出聲。
　　到底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忽然覺得，這小姑娘不管心態，還是演技，都隱隱碾壓她爹媽。
　　當然有恃寵而驕的成分，但壹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能說到、做到這份上，也挺不錯了。
　　這叫啥？
　　這叫……
　　——如果法律對自己有利，就強調法律，如果事實對自己有利，就強調事實。如果法律和事實對自己都不利，就把局面搞混，把桌子掀了。
　　江小葵，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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