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能起身的趙國周相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3
椒房殿內。
大小呂後兩人都盯著劉長來看。
這讓劉長很不自在,大姊的相貌與阿母酷似,這種被兩個阿母盯著的感覺,簡直就是劉長的噩夢,何況,兩人手裏都各自拿著木棍。
“豎子!!”
劉樂率先開戰,她大聲的訓斥道:“妳便是這般對待妳姐丈嗎?到現在,我們府邸之外都有人圍著,對著妳姐丈破口大罵!若不是我攔著,妳姐丈怕是連自刎的心都有了!妳欺人太甚!”
“妳這混賬,妳這連我都不放在眼裏是吧?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對比劉樂的憤怒,呂後則是平靜壹些。
她只是冷酷的看著劉長,“說吧。”
劉長不怕大姊那質問,聽到阿母的詢問卻開始哆嗦。
“阿母啊,我這都是為了姐丈啊!”
“我是為了他好,這是在救他的命呢。”
“放屁!妳這是救他的命還是要他的命?”
劉樂打斷了他,罵道:“這件事,妳必須要親自來解決!”
呂後瞥了她壹眼,“讓他說完。”
劉樂頓時就不敢說了,只是兇巴巴的瞪著劉長。
劉長即刻說道:“姐丈向來仰慕信陵君,可信陵君是什麽下場呢?壹生都在被猜忌……”
“妳是說妳姐丈引起了妳的猜忌??妳連淮陰侯都不猜忌,麾下壹群反賊,妳猜忌妳姐丈?”
“是啊,他四處結交好友,門客無數,寡人坐立不安啊……吃都吃不好……”
劉樂看向了呂後,“阿母,不必問了,還是揍壹頓吧。”
劉長急忙說道:“其實吧,是因為姐丈他包庇罪犯……其他的不說,光是這事,就是他做的不對,那些遊俠犯了錯,來投奔他,他接受了,那些被害的人怎麽辦?他連我要處置的人都敢保,為了自己的好名聲,真的是什麽都不顧了……大姊啊,妳自己想想,這麽做會不會給自己招來大禍?”
“我二哥他心善,縱然姐丈他庇護罪犯,廣收門客,也不會生氣……可若是哪天碰到了宣義,遇到張不疑,他還有活路嗎?寡人都保不下他!”
劉長是越說越自信,說到最後,連自己都相信真的是這麽壹回事。
他理直氣壯的說道:“他原先就是犯過錯的人,天下不知多少人都盯著他呢,他還這麽去做,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這次,他的名聲敗壞,只怕也沒有顏面去收那些門客了,妳們可別忘了,他原先的門客做過什麽事……這事再來壹次,他受得了嗎?”
“我之所以讓姐丈來負責這件事,絕對不是因為他的朋友最多,只是擔心他走上歧途,好心為之!”
劉樂頓時就沈默了。
她皺著眉頭,想著這幾天張敖那得意的樣子,想起過去宅院裏那群兇神惡煞的門客,她也有些動搖了。
“妳說的是真的?”
“妳們怎麽都不相信我呢!我以三哥的名義對天發誓!”
看到劉長這信誓旦旦的樣子,劉樂只是長嘆了壹聲,看著壹旁的太後,“阿母,這豎子說的也對……我平日裏勸了他很多次……”
太後瞇著雙眼,輕聲說道:“這豎子倒是有急智。”
“妳且回去吧……遣散其門客。”
“若是有人前來叫罵,便直接派人告知廷尉。”
“那若是廷尉來罵呢?”
太後頓時瞪了劉樂壹眼,劉樂急忙起身離開。
在送走了劉樂之後,呂後這才看著面前的劉長,“這件事,妳做的相當不錯啊……真令人刮目相看。”
忽然聽到呂後的贊賞,劉長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歡喜,“哈哈哈,那是自然!”
“不過……漏了壹步啊。”
“嗯??漏了什麽?”
“我聽聞朝中大臣都誇贊妳賜書的行為,既然他們如此誇贊,妳為什麽不獎勵他們壹番呢?為什麽不賞他們幾本書?如周昌,周谷,張敖這幾個人,妳都該賞賜才對啊……”
“為……我懂了!”
“哈哈哈,進壹步分化他們,讓他們狗咬狗對吧?阿母不虧是寡人的阿母,我當時怎麽沒有想到呢……”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
呂後隨即又瞇起了雙眼,“張敖最重名聲,妳如此對他,他心裏怕是有怨……他的門客,妳可以讓張不疑去處置……至於他本人,妳也得想個辦法……若是不能安撫,那便……”
劉長分明從呂後的眼裏看出了壹絲殺意。
劉長瞪大了雙眼,“阿……阿母,您不是最愛大姊……”
“長啊……任何時候,都以國事為重,做任何事情,都要做的徹底,不徹底,那就是失敗。”
“我做不來……”
“做不來也得做。”
“那若是我犯了錯,阿母也會對我動手嗎?”
“會。”
“我不信!”
“不信妳可以試試啊。”
“我不試!”
呂後搖著頭,“為明君的壹切妳都具備了,唯獨妳這心……跟妳大哥壹般,實在太軟……對親近之人下不去手,無防備之心,終會誤事。”
“像那齊國本來是可以除掉的。”
“若是當個明君就得對自己的親人下死手,手刃摯愛,那我寧願做壹輩子的昏君。”
劉長說的很是堅定,呂後沒有再勸他什麽,只是從壹旁拿了本書,丟給了劉長。
“拿去多看看吧。”
“韓子的書?我很早就看過了……”
“那時看與此時看,是不壹樣的,將來妳也可以再拿出來看。”
“我讀韓子十次,便有十種不同的感悟。”
“哦。”
劉長捧著韓非子的書回到了厚德殿內,劉安眼前壹亮,急忙湊到了劉長的身邊,“阿父?這是什麽書啊?”
“殺人的書。”
劉長答了壹句,坐了下來,長嘆了壹聲,劉安卻好奇的探出頭來,想要看看那神奇的書,樊卿走了進來,劉長急忙起身,笑著扶著她坐了下來,伸出手摸了摸樊卿的肚子,樊卿的肚子已經高高鼓起,離臨盆之日也不遠了,劉長也不敢讓她再走動,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至於樊卿,那自然是本著蹬鼻子上臉的精神,對劉長那叫壹個橫。
似乎是想要將年幼時被劉長所欺負的仇恨都給報了。
於是乎,在厚德殿內,就常常能看到壹個如熊般的壯漢,對壹個女子服服帖帖的,被人家訓斥了壹句,也只是咧嘴傻笑,完全不敢頂撞……完全沒有平日裏唐王的那種蠻橫。
就在樊卿吩咐著劉長為自己捏肩膀的時候,曹姝不由得搖著頭。
她有些擔心的看著樊卿的肚子,“妳這肚子啊……實在是太大了。”
“會不會是雙生子?”
“啊?”
樊卿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這不正常嗎?”
“我懷劉安的時候,妳不也看到了嗎……哪有這麽大啊?”
看到曹姝那擔憂的模樣,劉長也不知怎麽辦,只是撓著頭。
“大王,王後,不必擔心。”
向來低調做事的張卿此刻卻笑著開口說道。
這張卿是呂後送給劉長的近侍,平日裏很是幹練,先是跟著劉長去了唐國,後來又跟著樊卿回了長安,平日裏他只是做宮內的事情,言語不多。
眾人看向了他,張卿這才說道:“大王本就高大……樊夫人乃舞陽侯之女,隨其父,也很高……公子生的高大,也是正常的。”
樊卿頓時皺起了眉頭,“長!還是要個兒子最好!”
“啊?為何啊?”
“若是個女兒,像妳這般高大,身如高塔,聲如驚雷,那該多嚇人啊?”
劉長笑了起來,“胡說八道,天下哪有那般女子?”
張卿深深看了劉長壹眼,隨即閉上了雙眼。
劉長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這定然是個小女孩……嬌小而可愛……”
他的眼裏閃爍著光芒,臉上滿是笑容。
……
廟堂群臣再次外出,劉長率領群臣,前來迎接功臣。
他們所迎接的功臣,乃是趙國相周勃。
周勃因為在燕國的戰績,劉長決定加其食邑,進行賞賜,周勃便親自前來長安受賞。
當然,受賞的不只是周勃壹個人,還有燕國的壹些將領們,這些人是要封侯的,周勃帶著幾千人出去打了壹仗,回來的時候就多出了幾十個侯……畢竟,周勃這次打的敵人有點多,而周勃又是遠近聞名的軍功狂人,恨不得連著俘虜的牛羊都斬了首作為軍功。
其他將軍出去打仗,都是斬首少,俘虜多,周勃出去打仗,卻很少能看到俘虜。
當周勃率領燕國的有功將士來到長安之外的時候,他大老遠的就看到了正在等待著自己的大王。
他急忙翻身下馬,壹臉的肅穆。
“大王!”
“仲父!!”
劉長滿臉堆笑,殷勤的拉著周勃的手。
周勃不為所動,站在劉長身邊的周家三兄弟,也壹同朝著周勃行禮,“父!”
周勃點了點頭,也沒有理會他們。
劉長便拉著周勃的手,朝著城內走去。
有功的將士們跟在他們的身後,由朝臣們迎接,很快,這壹行人就出現在了宣室殿內,劉長很是隆重的講述了周勃等人的功績,令群臣壹同祝賀。而如今的大臣們,在被大王坑害了幾次之後,都已經做好了心理防線。
講道理,周勃的戰功是不小,可也沒有達到說讓劉長特意下令召回,還如此大擺筵席的地步。
大王定然是有所圖謀的!
想到這些,群臣便更加警惕,壹言不發。
尤其是前任受害者周谷,此刻更是深深低著頭……先前他嘴賤,說了壹句聖賢書不該買,然後就背上了壹口大鍋,連陳侯都調笑他,說從來沒見過這麽主動去頂罪的。
最慘的是張敖。
當劉長開始讓叔孫通在各地設立書肆,允許天下人來觀看抄寫之後,原先那些買了書,洋洋得意的人們頓時就沸騰了,我們廢了那般的財力買下來,結果妳用我們的錢將書白送?還白白送給那些泥腿子?殺人誅心啊!
氣急敗壞的他們,自然是找到了張敖,張敖被罵的不敢出門,整日仰頭嘆息。
畢竟有魯元公主在,他們也不敢鬧大。
隨即便是周昌和周谷,周昌的名聲太大,他們也不敢招惹,最後就只能是軟柿子周谷忍受了壹切。誰讓他沒有張敖的背景,又沒有周相的實力呢?
因此,面對大王這有些異常的舉動,群臣都是很小心,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就變成下壹個周谷。
便是剛剛從趙國回來的周勃,似乎也知道了這裏的情況,他壹直都是平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板著臉,壹言不發。
大王特意恩賜他的三個孩子壹同入宮,此刻就跪坐在周勃的身後。
這三人,此刻也是壹臉嚴肅,壹脈相承的“司馬臉”,不禁令人感嘆基因的強大。
劉長舉辦了這次隆重的宴席後,便讓群臣離開,唯獨留下了周勃和劉澤,以及三公。
周勃看了壹眼劉澤。
營陵侯劉澤,是漢高祖的遠房堂弟,年紀不大,頗有軍功,當初高皇帝還在的時候,就挺喜歡他的,這人跟其他的劉姓宗室不同,他總是在想辦法拉近自己與呂後的關系,跟呂家的關系非常的不錯,同時在民間也很有威望,就是跟張敖那般,喜歡結交朋友。
劉澤註意到周勃看向了自己,輕笑著點了點頭。
周勃卻只是看著劉長,“大王費盡心思的將臣召來,是因為什麽事情呢?”
劉長壹楞,許久都沒有大臣對自己如此冷漠了。
“自然是來獎賞您的軍功!”
“若是獎賞,壹封詔令就可以,何以召我前來呢?”
劉長笑著說道:“這不是為了當面獎賞您嗎?”
周勃壓根不相信這番說辭,只是板著臉。
“咳,諸君啊……寡人是這麽想的,如今這河西之地啊……管理起來實在是不容易啊,如那敦煌之地,太過遙遠……寡人便想選出壹位宗室能人,前往河西為王。”
“可如今宗室之子,大多年幼,沒有軍功,不懂兵法……難以承擔這般重任。”
“我便想要以營陵侯為河西王……以周侯為相。”
劉澤顯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急忙低著頭,做出壹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來。
河西偏遠,危險,需要壹個能人來坐鎮,劉長想來想去,宗室裏似乎也就這位劉澤可以用,其余眾人,不是年幼,就是沒本事,根本坐鎮不了河西。
三公此刻都有些遲疑,周昌和召平皺著眉頭,韓信和張不疑卻壹點都不在乎。
周勃皺了皺眉頭,說道:“大王,何不從陛下子嗣裏挑選壹年輕力壯者為河西王呢?”
“臣並非是不喜營陵侯,只是……營陵侯年紀也不小,聽聞河西荒涼。”
“沒有啊……沒有年輕力壯者啊……”
“臣以為,公子祥可以為河西王……效仿當初趙國故事,另外派遣壹相暫且負責河西之事,直到公子成年。”
劉澤聽聞,卻也沒有生氣,反而是笑著說道:“周相說的對。”
劉長卻有些遲疑,他摸了摸下巴,“若以祥為河西王……就怕您施展不開身手……”
周勃起身,又說道:“臣年邁……這國相怕是也要另選他人為之。”
劉長瞥了他壹眼,隨即看著韓信,“師父,您覺得周相適合做這個河西國相嗎?”
韓信點了點頭,滿不在乎的說道:“嗯。”
劉長這才笑著看向周勃,“您現在覺得呢?”
周勃的嘴抖了抖,說不出話來。
“很好,既然您不反對,那就這麽決定了,以您為河西相!”
“可是,大王……趙國百廢待興……若是臣離開了……趙國又該如何呢?”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我早有人選!”
“我將壹塊寶玉磨礪了許久,如今,也該試試成色了。”
周勃看了壹眼周昌,周昌長嘆了壹聲,說道:“大王……這件事還是得謹慎啊,趙國乃大國,河西立國之事也非同小可!”
“不過,大王欲往西,河西就不能不立國。”
召平卻是站在劉長這邊。
兩位國相辯論了起來。
張不疑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叫停了兩人,“兩位莫要爭執……二位都有自己的看法,各抒己見,那麽,就由我來說句公道話。”
“這件事啊……還是得聽陛下的!!!”
周昌頓時破口大罵,“老夫居然還期待著妳能說人話呢!”
……
劉長以及確定了河西建國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在遲疑著,到底該讓劉澤去,還是讓劉祥去呢?
劉澤的優勢是打過仗,能服眾,至於劉祥嘛,優勢自然就是更加親近。
劉長每次遇到這些難題,他都會再三思考,苦思冥想,澄思寂慮,行思坐想,然後來長樂宮。
“阿母!!!”
“該讓誰去啊?”
劉長坐在呂後的面前,直勾勾的看著她。
“讓祥擔任河西王……河西乃是寶地,至關重要,除卻劉祥,其余人都不能擔任……他尚且年幼,可以暫時在皇宮,讓周勃以國相的身份暫且治理河西……”
“那劉澤呢?寡人都答應他了……唉。”
“劉澤倒也不錯……可以讓他為閩越王。”
“閩越王??”
“吳國兼閩越之地,如今又奪南越之土……吳國愈發的龐大,這不是廟堂的幸事。”
就在兩人商談著要事的時候,忽有近侍前來,“太後!大王!樊夫人要生了!!”
“什麽?!”
劉長猛地跳了出去。
……
“唉……”
劉長抱著懷裏的胖小子,神色有些失落。
還是兒子,不是雙生子,就是壹個大胖兒子。
“恭喜大王喜得貴子!”
“大王,公子要如何取名呢?!”
張卿倒是挺開心的,滿臉的笑容。
劉長沈思了片刻。
“勃。”
“就叫他勃。”
“勃啊,來,叫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