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再见

早上一进办公大楼，一楠就先去找郑少鹏，向他打听景华国际拆迁事件的消息。郑少鹏一向对各种小道消息很灵通。
昨天晚上，从饭店出来后，苏红开车把一楠和倪长青分别送回家。一路上，一楠一直在琢磨着拆迁事件，虽说已与楚雨涵分手，可一楠不希望她处于是非的旋涡中。
回了家，一楠就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有关景华国际拆迁事件的消息。输入拆迁流血、记者被威胁几个关键词后，网页上马上会跳出上千条相关信息。
一楠耐着心看下去，发现绝大部分的内容，也就是苏红所说的那些，没什么新东西，更多的是各种人的跟帖，议论、推测、谩骂者居多。
一楠给苏然打电话想问问她具体的情况，可苏然却没接电话，不知她是有事，还是因为自己下午没接她电话生气了。
关了电脑，已是零时。一楠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楚雨涵、苏然、倪长青、拆迁事件……这些人和事，不停地大脑里闪现，折腾得她后半夜才睡踏实了。
一大早，她又来找到郑少鹏打听消息。
“你是问景华国际？你在那里也买了房子？”郑少鹏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抓着油条。这可真是中西式结合的早餐。
“我哪有钱买房啊。”咖啡的香气飘荡在空中，一楠不由得深深吸口气，一会儿回办公室也得用咖啡稀释下浆糊一样的大脑。“我只是帮别人打听下，这么闹腾，景华国际的房子能如期完工吗？”
郑少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吸溜口咖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景华国际根本没有事。网上传言他们打死人了，其实，也确实是他们开发商雇凶打死人了。听说公安局的鉴定都出来了，那钉子户死于他杀，可人家魏景辉上面有人，能摆平。”
打死人能轻松摆平，或者用钱私了，这事一楠相信有人能做到。可现在媒体来了，难道他们不怕曝光？
郑少鹏拍拍一楠的肩膀，用天津话调侃道：“我说姐姐，你咋越活越天真了呢。”
一楠白了他一眼。“人被打死了，可凶手逃了，你说咋办？大华公司积极配合政府的调查工作。可凶手跑了，几个知情者都找不到了，谁能说这就是魏景辉花钱雇的呢？”郑少鹏耸了耸肩膀，一本正经地看着一楠。
一楠恍然醒悟。人跑了或者就是藏匿起来，大华公司可以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拆迁依然可以继续，警方也在追凶，可偌大个中国，一时半会儿抓到人也不容易。等几年之后把人抓到了，到那时，魏景辉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看来自己确实想的太简单了。一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边冲咖啡边琢磨，难道说这件事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也太便宜那些人了，这是什么世道！再一想到这件事的主谋魏景辉，夺走了自己的爱人，越发感到窝火。
所以，就连股市开盘后，金川股份大跌，一楠也不想再多关注了。一个人的生命都可以被无端夺走，一只股票被人操纵又有何奇怪。
收市后，一楠接到通知，后天去北京出差。一家与他们证券公司合作的基金，在近期要份北京某央企房地产上市公司的调研报告。
一楠走出办公大楼，无意间朝对面看看，不知什么缘故最近几天金老头儿没出摊。正想着是打车还是步行回家，就听有人在喊她，“一楠，梅一楠。”
熟悉的声音让她定在那里，大脑空白了几秒后，一楠侧过脸，就见楚雨涵站在一辆宝马旁。一楠调整了一下心情朝她走去。
这是自她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楚雨涵气色不错，看来权利可以让男人春风得意，也能令女人容光焕发。
一楠面无表情地站在楚雨涵面前，等她说明来意。“我找你有点事，上车吧。”楚雨涵的口气依旧像过去一样霸道，也不管一楠是否会跟她走，自行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她会找自己有什么事？一楠首先想到的就是房子车子和存款上的钱，现在只有这些财产是她们共有的。
也许她们真该到彻底清算的时候了，一楠这样想着也没犹豫就上了宝马。
两个月过去了，看到楚雨涵时，心还会感到痛。一楠也不问楚雨涵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她只是把脸望向车窗外，不想看这个曾经被自己搂在怀里山盟海誓过的女人。
“你最近好吗？”楚雨涵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凄然。
一楠心里冷笑出了声，我好与不好与你何干？嘴上却说，“挺好的。”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是开心的，她想告诉楚雨涵，没了你太阳照样升起。心里却是隐隐地痛。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楚雨涵的温情是一楠没有料到的，她倒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可鼻子还是发酸。
之后，楚雨涵再没说什么。车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大院，又往里开了一段路，在一片绿荫中出现了一座看似破旧的小楼。为什么来这个地方，一楠有些疑惑，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某个单位的招待所。
进到楼里，一楠发现，这里内部布局确实像招待所，可无论是狭长走廊地上的厚厚地毯，两侧墙壁上的精美挂件，还是服饰身高笑容都一模一样的服务员，都显示出它的高档和与众不同。
现在有些人物不愿在那些豪华的公开场合消费，更喜欢到一些貌似普通但极隐蔽的场所聚会，这样的地方有时候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来。可楚雨涵把她带到这里干嘛？
房间里的布置更让一楠诧异，这是个里外套间，外间并没有像饭店一样当地摆张大圆桌，而是临窗放置一张最多坐下四人的长条桌子，素雅的落地窗帘已经拉上，雪白的餐布上放好了两套精致的餐具，桌角竟有个铜制蜡台。一面墙边放着一个古董架，架子上摆放着一些难以分辨真假的瓶瓶罐罐，另一面是张三人布艺沙发。沙发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从虚掩的门可以看到里间放着一张大双人床，房间里的光线幽暗，这里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家，倒很适合情人共度良宵。
穿着平底鞋的服务员走在松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也很好，一楠听不到其他客房里的一点声息。楚雨涵这是演的哪出戏，分割财产用不着来这种地方，又不是要重温旧情。
等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在两只高脚杯里斟满了红酒后，楚雨涵吩咐道，“不叫你别进来。”
女孩子颔首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估计对这样的命令她已经习以为常。
一楠低头吃菜等着楚雨涵的表演。
“楠楠，我今天有事求你帮忙。”楚雨涵开门见山。
一楠冷笑，原来如此。可自己能帮她什么忙？是否与拆迁事件有关？暗自猜测着嘴上并没问，她仍等着她的下文。
可楚雨涵再次开口说出的话，惊得一楠差点把嘴里的食物掉出来。“我投资的金川股份被套了。”楚雨涵不满地说，“那个贾建强真是个笨蛋，说好短期投资现在却套牢。”
原来楚雨涵就是那个大客户。一楠抬起了头，可还是没有说话。
楚雨涵看着一楠，“现在正是要用资金的时候，你看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选择金川股份？”对他们坐庄金川股份，一楠有着太多的疑问。
楚雨涵无奈地说，“具体买什么股是贾建强决定的，我哪儿知道。”
当初是贾建强让苏然写篇打压股价的报道。他明知道股价要跌，当天或是第二天早盘他完全有机会在高位出货，可他没让梁文辉抛，反倒是让他的亲戚刘淼跑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诡计，楚雨涵知道其中的玄机吗？
“他说变盘太快，没来得及出货。”楚雨涵叹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一楠是要让楚雨涵明白，她都和怎样的人合作，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当时成交量那么大，贾建强说来不及是在骗你这个外行，他当然来不及替你出货，他就顾给他姐夫洗钱，同时还不忘让刘淼跑了。”其实，一楠说贾建强替刘磊洗钱也只是猜测，她想试探下楚雨涵，看她了解多少□。
可精明的楚雨涵马上就打断了一楠的话，她眉头紧锁极不耐烦地说，“行啦行啦，这不是你我今天该谈论的事情，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现在你想想我该咋办吧。”
一楠心说你有麻烦了才知道找我。不过，她还是考虑了片刻说，“现在要想解套只能是再投入，把股票拉起来。”她的建议马上就被楚雨涵否定了，“不可能再投入了，你也知道三集村拆迁已进入尾声，项目施工急需资金。”
“那就把股票卖了。”一楠说得很干脆。你想投机把股市当赌场，那就愿赌服输赔钱买教训。
楚雨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我把你请到这里干嘛？我自己不知道卖掉啊？赔了20%，一千万啊，你当是你一年的工资呢。”
一楠摇头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不追加投入的情况下，短期内让金川股份大涨20%，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哎，”楚雨涵来气了，“你是装傻呢还是真傻啊？你就不能重写调研报告？你在证券界小有名气，你的报告定能引起市场的关注。”
看来贾建强向楚雨涵透露了不少消息。“我真不知道该咋帮你，上次写的报告我自认为已经很详实了。”一楠尽量压住自己的火气。
“难怪贾建强看不上你，说你就一呆子。”楚雨涵尽挖苦之能事数落道。
一楠黑下脸盯着她，你不也看不上我吗？哪还来求我干嘛？“行啦，别瞪着我。我这不是着急嘛？”楚雨涵的口气软了下来，“楠楠，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求求你，写一遍具有爆炸性内容的报告，剩下的事由贾建强负责。”
这个女人真自以为是。一楠干脆放下筷子，把身子靠在扶手椅里眯眼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弄虚作假的事我干不了。”
楚雨涵无奈地叹口气，也许她早已料到一楠会拒绝，她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至一楠面前，“只要你按要求重写报告，我不管是赔挣，这笔钱都属于你。这样你可以答应了吧。”
一楠嘿嘿冷笑两声，拿起了卡在手里把玩着，然后身子倾向楚雨涵，扬着手里的卡问道，“我想知道你出了多少钱买我的信誉？”
楚雨涵自然看出了她的讽刺，可还是说道，“五十万，比你一年的收入还多，不够吗？”
她那稳钓大鱼的得意神态令一楠反感。“谢谢你慷慨大方，这钱你留着买嫁妆吧。”一楠把卡扔到了楚雨涵面前。
楚雨涵的脸都气白了，她双手抱胸瞪着一楠，“我倒是想听听，你是不敢还是不愿这样做？我知道你恨我。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想结婚，我以为我给了你三个月的过渡时间，做些铺垫，故意冷淡你躲避你，你总该有所感觉吧，不至于让你太难过。”
那刚才你的温情也是为此刻的谈判做铺垫？一楠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盯着楚雨涵，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12年的女人仍旧是不了解她。“这件事与你我的恩怨无关，我不是不愿做，是不屑于这样做。”说完，她站起身冲门口大声喊道，“服务员，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