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摊牌

回到家，一楠就坐在电脑前，把过去收集到的有关金川股份的资料都调出来，然后又在网上查找金川股份的相关信息，在去实地调研前写出份底稿，也好和金川集团的董秘沟通交流。
忙乱中，大脑已被各种资料占领，心里的种种不愉快也就暂时忘了。这一只手就是不方便，平时用三四个小时就能整理出来的文字，现在害得她整整半宿没挪窝。凌晨三点一楠才打着哈气从电脑前起身，困乏得和衣躺下就睡着了。如果不是手机短信铃声响起，这一觉还不知睡到几时。
迷迷糊糊中一楠抓起手机查看短信内容，苏然说一会儿来家接她去医院。本想着再眯会儿，可一想到还要去调研，一楠立马清醒了。她打算上午去医院复查，如果能把石膏取掉最好，中午坐大巴车去金川公司。
还没等一楠走出卧室，苏然的敲门声就响起。
哈气连天的一楠洗漱时，苏然已帮着收拾起凌乱的屋子。前天无故拿苏然出气，一楠就觉得过意不去，现在看她又没事人样满屋子忙活，竟有些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你干活倒挺麻利。”她坐到沙发上点支烟，先清醒清醒迷瞪的大脑
“哎，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锻炼出来的。”苏然笑呵呵的说道。
一楠嘲讽道：“别逗了，你要是穷人，我们都是讨饭的。”
苏然依旧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可穷啦，我妈带着我和我姐捡碎煤。我们老家那里到处是煤矿，拉煤的大车路上掉下煤来，我们就捡上卖掉。我们三口人的生活费，我姐和我的学费都是靠捡煤挣来的。”
“那，那能捡到多少啊？”一楠本想问，那你父亲呢？忽然想起苏然说过她父亲早就去世的话，便改了口。
“每天拉煤车几百辆，路上的煤我们捡不完。可捡煤的人也很多，经常为抢地盘打架。后来我姐借钱买断了两条路的捡煤权。我们就雇人干活，我也能安心读书了。”
一楠开玩笑说，“是不是就因为老打架，你才学了跆拳道啊？”
正整理沙发的苏然顿了顿，说道：“不是，是在大学学的。我女朋友喜欢跆拳道，她学我也就陪着练了练。后来她去了美国。在那儿找了个女朋友。”
一楠“哦”了声，没再问下去。停了片刻她又说，“今天不能请你喝酒了，我下午要出差。”
苏然得知一楠要独自一人去金川公司，便说：“我开车送你去吧。”
要走两天，一楠怕耽误她的工作。苏然却说像金川这样的上市公司，报社非常希望记者能与之有联系。一方面是挖掘新闻，当然最主要是发展广告客户。
听苏然这样说，一楠自然是欣然同意。两人说好上午先去医院然后直接去金川公司，明天晚上就能赶回来。
两人出了门刚下到二楼，就听到从下面传来脚步声。一楠心里咯噔一下，这高跟鞋声好熟悉，一大早不可能是她回来吧？一转身，就看到穿着暗色条纹西装套裙、头发高高盘起的楚雨涵正仰头向上看着。三个人都愣住了。这些天，一楠再没给雨涵打过电话，雨涵同样也没联系她。
一楠停住脚步冷冷地盯着雨涵。雨涵先是用很寡淡眼神看看一楠，然后别过头，撇下嘴角冷笑道：“这么一大早就在一块啊。”
一楠并不接她的话，把脸转向楼道的墙壁。
“我陪一楠姐去医院复查。一楠姐说你最近没空。”苏然同雨涵解释着，她又对一楠说，“要不，你先跟雨涵姐回家，明天有时间再去医院。”
“不用了。我们走吧。”一楠说话时只看着苏然，好像雨涵根本不存在似的。
雨涵边往后退了两个台阶边说道：“那你们快走吧，我不挡道了。”
一楠听了她这一语双关的暗讽后冷笑，你是往上爬，我是向下行，我们是背道而驰，谁也挡不了谁的道。
她目不斜视地走下楼梯。两人擦肩而过时，一楠就听雨涵冷冷地声音飘过，“从医院回来先回家，我有话找你谈。”
一楠的脚步顿了下，说了句“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进车里一楠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去，那憋在胸腔里的闷气似乎也跟着释放了。
一路上一楠都沉默着，苏然估计是看出她的郁闷也不吱声。看看楚雨涵冷淡的样子，一楠明白她这是要与自己摊牌了。12年的感情，到头来两个人却形同陌路。
一楠不由地感慨，两个曾热恋过亲密到无话不谈的人，经过无数次争吵，当彼此都再看不到希望无意走下去的时候，虽说有着满腹的话，可面对面时就只剩下满眼的冷漠和一声叹息：爱情不过如此。离了你我也照样过。话可以这样潇洒地讲，毕竟是心不甘意难平。
不过，从医生那里传来的是好消息，一楠手臂恢复得不错，石膏去掉换成吊带。医生说，过一周再做次检查。
把一楠送到家门口，苏然问她还要不要去金川公司了。一楠让苏然在车里等她，如果有变故就给她打电话。
一楠进到家就见当地放着两只原本在储物柜里的大皮箱，她已明白楚雨涵想要说什么了。她冷笑着坐到了沙发上。现在除了把冷漠当成护身武器，除了能用微笑掩饰内心的伤痛，一楠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
楚雨涵从书房出来，坐到离一楠有两个人距离的位置上，“我要搬出去住。”
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可雨涵的这句话仍令一楠的心哆嗦。心如刀绞脸上仍挤出个笑，尽力控制住不让声音发颤，“你想清楚了就好。”
楚雨涵看看一楠，似乎是怕她没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有些迟疑地说，“我，我不再会回来住了。”
一楠木然地盯着对面的墙壁一声不吭。楚雨涵也没再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你用不着这样吧，”楚雨涵长叹口气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本来是想找你好谈谈。看你这态度，我就直说吧，我准备结婚了。”
自己如履薄冰般地呵护着这份感情，最终还是躲不过坠入冰窟窿的结局。本想风度地说声“那恭喜了。”可一楠只是张张嘴说不出话。
“感情的事是你情我愿，我有选择的权利。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也把我最美好的青春给你了。”楚雨涵不再理会一楠的冷漠，为自己的决定寻找着理由。
事以至此没有什么好讲的。一楠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视线从墙壁上移向天花板。
楚雨涵终于忍不住发作道，“当初说好，我要嫁人你就放手。再说你现在都找好了接班人，我哪次回来这家里哪次不都有人。干嘛还摆出这幅嘴脸，好像我负了你？”
有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这倒真是楚雨涵的做派。现在，为了给她的背叛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竟胡搅蛮缠拿苏然说事。
一楠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愤懑一下子就窜出来，“你她妈想走就赶紧的，门开着，没人拦你。”她把目光射向楚雨涵，“难不成你还让我把你送到金港湾别墅里那个男人的床上？！”
“什么金港湾别墅？我听不懂。”楚雨涵气哼哼地白了一楠一眼。
一楠逼视着她，“别再装了，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你结婚嫁人我没权利反对。可你总应该先告诉我一声，从这里搬走再住到他哪里。尊重一下你自己，好不好。”最后这几句话一楠几乎是大喊着说的，憋了这么久的屈辱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你。”楚雨涵仰起头迎着一楠的目光，她恼羞成怒一挑眉毛指着一楠说，“你，你居然跟踪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楠又把头靠回到沙发背上。本来，最近几天，她在心里曾多次假设过最后摊牌的场面，以为自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分手的事实，在楚雨涵面前保持住自己仅有的一点点尊严和风度，可结果还是忍不住起了争执。
楚雨涵站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眯缝着眼睛盯着一楠，“哼，我找谁是我的自由。你也别以为我不清楚，这么多年，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陈默的替身！”楚雨涵反守为攻。
她终于抛出这张牌。一楠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楚雨涵的面前用手一指门，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用不着找出这样卑劣的借口来糟蹋我这些年的感情。你现在就可以滚。”
楚雨涵依旧是冷笑着：“这样的方式也挺好，谁也不欠谁的。”她走到门前又站住了，“过几天我会找人来拿走这些东西。”说完她拉开门走了。
屋里一下子好安静。看着楚雨涵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楠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们就这样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客厅当地，愤恨悲伤无望一下子都涌上心头，直到苏然出现在面前，才让她回过神。
苏然小心地问道，“姐，我们还去不去金川公司了？”
一楠用笃定的口气反问道，“去，为什么不去。”感情结束了，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