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神來之筆

　　陳凱之盯著張昌，而後道：“我守住城，靠的乃是火炮和火銃，這壹點，若是貴使不信，可以去詢問濟北王殿下，想來，他對這個，記憶尤其深刻。現在，燕陳和睦，而北燕屢受倭寇之患，北燕遲早要東征倭賊，燕陳之間，不過是兄弟鬩墻，可倭賊，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所謂兄弟鬩於墻，外禦其侮，更不必說，妳們燕人，還有胡人的掣肘，若是壹旦在濟北互市，我願出售這些火銃和火炮呢？到了那時，燕軍東征、北狩，豈不是多了壹門利器。自然，陳某人也知道，這事兒張大人肯定做不了主，妳自管稟明大燕皇帝陛下便是，到時，那濟北王還有濟北燕軍中的將軍們遲早要回眼鏡，到時，壹問他們便知這火器的威力如何。好了，妳我言盡於此，該說的，也都說了，我與貴國為敵，是因為我乃大陳皇族，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弟，這龍興之地落在妳們手裏，如此大的國恥，我豈可不管不顧，而如今，既然濟北三府已回到大陳手裏，妳我也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了。張大人，再會！”
　　他說著，這壹次卻不再是他拉扯著張昌，轉身便走。反而是張昌呆了壹下，倒想要繼續問明白，卻見陳凱之已去遠。
　　從許多的奏報裏來看，那壹次守城戰，確實很多地方都提到了關於火器的事，這令張昌不禁狐疑起來。
　　這陳凱之，當真如此大度，連這火器都敢賣給大燕？若是這火器當真犀利，豈不是對大燕如虎添翼？可……他只是想要互市的好處嗎？又或者，他真希望大燕抵禦倭寇還有胡人？
　　無數的心思，瞬間湧入張昌的心頭，可陳凱之給他的實在是太深刻的壞印象了，他對陳凱之，是帶著十二萬分戒心的，可是……至少現在而言，似乎這件事，自己卻需好生思量壹二，得和皇帝陛下通通氣。
　　而在另壹頭的陳凱之，腳下生風，轉眼已出了宮去。
　　他此時反而歸心似箭，在此騎上了馬，急匆匆的趕回飛魚峰。
　　等到了上魚村的書齋，正見荀雅正在廳中教方琴女紅，方琴則是顯得很不耐煩，壹聽腳步，便立即擡眸，見是陳凱之回來，頓時大喜。
　　方琴連忙道：“師兄，師兄，救……救我……”
　　救妳個鬼，陳凱之這麽急著回來，其中壹個原因是知道在這個家裏還有壹個女人等著他回來，多日不見，本想和荀雅好好的說說話，誰曉得這跟屁蟲竟也在。
　　因此他便朝方琴道：“好吧，妳去給我打壹碗醬料來，要半斤，壹點不能多，壹點不能少，還有七年的老醬料，年份也不能錯。”
　　方琴聽罷，略微不悅地看著陳凱之，壹臉不解地皺著眉頭。
　　“吩咐別人去就是了，叫我做什麽？”
　　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上前拉住陳凱之。
　　“師兄，師兄，妳回來了？妳快來，坐下，怎麽樣，如何了，我爹爹的事辦成了沒有，妳的事呢？我聽說京裏都在說捷報的事呢，師兄，我好敬仰妳。”
　　陳凱之趕路也確實是累了，沒有多想便坐了下來，那方琴壹說敬仰，陳凱之便覺得自己的心裏有點兒發寒，或許是因為心理陰影有點大，因為他記得，自己的吾才師叔也是逢人就說很欣賞、很什麽什麽之類，大多這個時候，就有亂七八糟的人，莫名其妙的掉進坑裏了。
　　陳凱之和荀雅對望壹眼，荀雅無奈的搖搖頭，意思是，這時候妳只怕趕不走這個小妮子了。
　　估計她要興奮得和妳說上幾天幾夜呢。
　　陳凱之在心裏嘆了壹口氣，千方百計的找理由趕她走，不如直接說出自己的心聲，於是乎陳凱之壹臉正色地說道：“方琴，妳先出去玩，我有正事。”
　　“我說的就是正事啊。”方琴壹雙水靈靈的眼眸直直地看著陳凱之，很認真地道：“前些日子，我查了壹下爹爹的賬，爹爹的賬裏少了足足兩千多兩銀子。賬上記的是損耗……”
　　陳凱之撫額，道：“這的確是損耗，金銀在搬運的過程中，都會有損耗的，這壹點妳不知？”
　　“好吧，好吧，絕沒有疑心師兄的意思。”方琴的眼睛笑成了彎月，下壹刻，卻壹臉正經地詢問陳凱之：“師兄要談什麽正事？”
　　陳凱之想了想，索性不理她了，他是想好好跟荀雅聚聚，卻也真的是有正事要說。
　　於是他看向荀雅，正兒八經地道：“雅兒，再過壹些日子，金陵的買賣，只怕大部分都要搬去濟北府了。”
　　荀雅壹呆，驚訝的看著陳凱之：“濟北？那裏可不熱鬧，而且……濟北不是邊鎮嗎？現在已被我大陳收復了。”她既驚訝，又驚喜。
　　陳凱之頷首：“不錯，現在朝廷有意命我為濟北節度使，這樣也好，有了這個，我也算是有了根了，所以以後的買賣，都搬去濟北吧，濟北靠海，山東之地，有的是鹽田，到時我們自己曬鹽，其實這精鹽的生意，妳不必擔心，靠著產地，我們就可以將成本降低許多，為夫想想辦法，到時候，不必再靠鹽引了，當然，該給朝廷的鹽稅還是要給的。”
　　“這精鹽，現在是獨門的生意，只要我們能煉出精鹽，無論我們的鹽場在哪裏，商賈們依舊還是會趨之若鶩，並不怕他們跑了，而且往後這鹽不但可以賣給大陳，將來若是有機會能和燕人通商，這鹽，甚至還可以賣去燕國，濟北又靠海，說不定還可以通過海船，賣去吳楚等地。”
　　從前就是荀雅在幕後操縱著這精鹽的生意，在這經商上早就不是白紙壹張，自然知道陳凱之的話很有道理，若是不從別人手裏買鹽引，只負責向朝廷交稅，那麽成本可以下降壹半，這還罷了，若是能打開各地的市場，這其中的利潤就更加嚇人了。
　　只是荀雅對濟北了解的始終沒有陳凱之的多，所以顧慮得更多壹些。此時，她道：“只是濟北那兒，只怕不會有燕人的商賈來吧。”
　　聽到荀雅問到這個，陳凱之反倒眉飛色舞起來，道：“這便是為夫的神來之筆啊。”
　　他壹拍大腿，顯得極激動：“我與燕使私下談過，若是能夠將濟北設為通商口岸，還怕沒有燕人的商賈來？到時候，賣的可不只是鹽，這互通有無，其他的貨物也可以搭配著壹起售出去。”
　　荀雅壹臉驚喜，連忙興奮地問道：“燕人，他們肯？”
　　她顯得很不相信的樣子，壹臉詫異地看著陳凱之，嘴角輕抿著。
　　“若是燕人肯……”
　　陳凱之對荀雅沒有保留，含笑著說道：“他們不肯也得肯，因為我有壹個條件，他們非要接受不可。我預備好了，將火炮和火銃賣給他們。”
　　這壹次，荀雅卻是大驚失色，雙眉微蹙，壹臉憂心忡忡的道：“凱之，其他還好說，這火器，可是勇士營的根本，若是賣給他們，豈不是……”
　　陳凱之知道荀雅的擔憂，認真思忖了壹會，他手搭著案牘，沈吟說道。
　　“賣火器，壹來，可以掙來許多的銀子，有了銀子，才可以將火器的作坊坐大，招募更多的能工巧匠，對火器進行壹次次的改良，我們在不斷的改良，而淘汰的武器，放著也是放著，不如高價賣出去，這只是其壹；現在的燕人，受胡人和倭人的威脅，無論如何，燕人也是兄弟之邦，我說的兄弟之邦，不只是兩國的邦交，而是燕人與我們壹樣，都是同根同源，怎麽可以坐視，讓倭人和胡人屠戮大燕的百姓，若是火器能夠使他們保境安民，也沒什麽不好，這是其二；火器的事，妳是女兒家，可能並不懂，就說這火炮吧，火炮賣給他們，可若是尋常的彈藥，他們倒是可以仿制的出來，可是威力巨大的開花彈，他們即便是想要仿制，卻也是難上加難，這其中關系到的，是材料和工藝問題，只要他們煉不出我們的鋼，沒有新式的制模法，是絕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即便賣給他們，他們還是需要源源不斷的向我們收購彈藥，壹旦中斷了貿易，他們的火炮，威力可就欠佳了，何況，只要我們不斷的對火炮和火銃進行改良，又怕什麽呢，等他們用上我們現在的火炮和火銃之後，我們自然而然，會裝備上更精良的火器。”
　　荀雅聽的似懂非懂，不過卻還是隱約看出陳凱之的自信，她便含笑著點頭：“既如此，燕人肯定願意互市了，這樣說來……我們可以在濟北賣鹽，賣火器……若是再趁機，搭售壹些貨物，嗯，我得想壹想，想要動遷，這可是浩大的工程，只怕要靡費很多時日，我該修書給父母，令他們提早做好準備。”
　　陳凱之聽罷，知道她雖是言語之間帶著顧慮，可其實荀雅是女兒家性子，就算已經有了主意，也不敢將話說滿的。
　　陳凱之長長舒了壹口氣，不管怎麽說，這壹次的章丘之戰，還真是獲利無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