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這樣去長安，我心不甘

　　“弟兄們，隨我沖殺！”
　　“沖啊！”
　　壹個個黑衣人嘶吼沖鋒，然後被厲芒破空，箭雨貫穿身體。
　　裴思簡平靜的看著這壹幕，李彥壹身戎裝，立於他的身後，同樣毫無表情的觀戰。
　　崔縣令自盡後，他的老奴和侍從盧三也被拿下，經過審問後，可以初步判斷，這兩個人所知道的並不多。
　　不過受阿郎連累，他們就算什麽都不知道，下半輩子也完了，基本是苦役幹到死的下場。
　　而另壹邊，宮城的內衛和都督府親衛重新聚集，在裴思簡和李彥的帶領下，再度直撲黑衣人的據點。
　　崔縣令提供的地點沒錯，這些黑衣人白天就聚集在裏面，原本見街上抓捕暗諜，想要撤離，卻發現城門已封，只得默默藏身其中。
　　然後就被圍住，連地道都被提前堵死。
　　當壹具具屍體倒在血泊中，此起彼伏的瀕死慘嚎沖擊著心靈，黑衣人的氣勢斷崖式下跌。
　　終於，在死傷過半後，有人用胡語哀嚎起來：“饒命！我投降！我投降！”
　　“趴在地上，繳械不殺！”
　　裴思簡微微點頭，親衛開始不斷喊話。
　　留壹些活口還是很有必要的，這群胡人死士雖然性命卑賤，但能訓練出壹副好身手，熟練的掌握刀斧弓弩，可不是壹朝壹夕的功夫。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總有蛛絲馬跡可以追查。
　　“速速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壹聲高喝從據點內傳來。
　　“是那個首領！”
　　李彥神色壹變，聽出來了那沙啞難聽的聲音，正是昨夜在巷頭帶隊圍攻他的黑衣首領。
　　而此人極有威信，那些本來都已經失去鬥誌的黑衣人，聽了這個召集聲音後，立刻向著屋內聚集過去。
　　“根據崔縣令交代，屋子下方有壹間地下室，修了壹條密道，通往兩百步外另壹間民屋，作為退路。”
　　“但那條退路，已經被內衛提前堵死，如果只有壹條密道，這黑衣首領又是怎麽出現的？”
　　李彥認為情況有變：“恐怕敵人還有另外的密道，千萬不能給他們逃了！”
　　裴思簡表示贊同，冷聲道：“強攻！”
　　“啊——！！”
　　不料大唐壹方還沒有進壹步的反應，裏面突然傳出急促的慘叫聲。
　　“不好！對方要滅口！”
　　李彥藝高人膽大，壹刀在手，直接沖了出去。
　　“嗖！嗖！嗖！”
　　他剛剛進了屋子，機關發射的聲音就響起，壹根根細密如雨的暗器飛射過來。
　　李彥手腕壹轉，長刀呼嘯出煊赫刀風，直接將暗器倒卷回去，瞬間在壹塊木板上盯得密密麻麻。
　　但緊隨其後的，又有三四種陷阱機關發動，拖延腳步。
　　等到李彥全部解決，來到據點的地下室時，慘叫聲已經停歇。
　　印入眼簾的，是壹地的屍體。
　　之前的圍剿，黑衣人已經死傷過半，逃進來的也就十二三人。
　　而在這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全部被殺死，屍體橫七豎八，倒了壹地。
　　李彥面沈似水，目光掃視，發現這些人都是喉嚨被割開，壹擊斃命。
　　“好狠的手段！好快的速度！”
　　李彥順著屍體，快步追趕。
　　果不其然，還有另壹條暗道。
　　這條暗道應該是挖掘沒多久，較為低矮，李彥身材高大，不得不彎著腰，在裏面疾行。
　　前進了大概三百步，前方豁然開朗，卻是另壹間農戶的地窖，壹股腌菜發酵的味道。
　　李彥腳尖壹點，直接飛撲出去。
　　身如弓弦，張弛自如，氣如羽矢，淩空貫月。
　　經歷昨夜的血戰與怒火，他的武學修為隱隱又有進境，目光如電，掃視之下，立刻發現腳印痕跡，判斷了方向。
　　“果然是涼州驛館！”
　　如今涼州暗諜都被抓住，黑衣殺手統統伏誅，藏身之處也被鎖定，黑衣首領要逃，剩下來最好的去處，就是吐蕃使節團。
　　“妳跑不掉！”
　　李彥從懷中取出爆竿，壹邊大步流星的追蹤，壹邊點燃了往上空放去。
　　嗖！嗖！嗖！
　　伴隨著壹道道尖銳的聲響，附近的內衛紛紛收到消息，從四面八方合圍過來。
　　天羅地網，讓妳插翅難飛！
　　……
　　與此同時。
　　涼州驛館門前，灰頭土臉的丘神績走了出來。
　　他其實也就被關了十幾天，但此時再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陽，卻覺得恍如隔世。
　　因為就在剛剛，他不僅得知了吐蕃大使遇害案的真相始末，還被告知涼州的暗諜組織，已經被連根拔起。
　　那位前來通報的內衛說完後，就急匆匆的離開，去抓人立功了。
　　而吐蕃使節團的勃倫贊刃，在接到裴思簡的親筆信件後，臉色數變，氣焰大降。
　　但傳信人離開後，勃倫贊刃又惱羞成怒，把其他的內衛放了，留下丘神績，著實為難了他壹番。
　　結果，等丘神績出來，壹切都塵埃落定了。
　　“為什麽不等等我……為什麽不等等我……”
　　丘神績往前走，本能的要去駐地找三叔，但壹想到剛剛內衛說丘英正重傷昏迷，又棄了念頭，在街上搖搖晃晃，失魂落魄。
　　正悲傷於自己的壹事無成，前方突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小巷子中，壹個黑衣人正飛檐走壁，躲避著後面的箭矢追擊。
　　“機會！”
　　丘神績楞了楞，眼中突然暴起精芒，背脊挺立，四肢舒張，武將世家的鬥誌熊熊燃燒，就要拔刀上前。
　　“等等……我刀呢！”
　　他往腰間壹撈，撈了個空。
　　丘神績這才醒悟，勃倫贊刃雖然將他放了，但原本收繳的武器根本沒有歸還，他是兩手空空的走了出來。
　　而電光火石之間，那個黑衣人撲了過來，壹柄長劍舞得虎虎生風。
　　淩厲絕倫的勁力，讓赤手空拳的丘神績生出畏懼之心，第壹時間選擇了閃避。
　　但下壹刻，發出淒厲尖叫聲的卻是黑衣人。
　　因為風聲驟響於背後，壹道身影如神兵天降，落在黑衣人後方，壹刀斬下。
　　人刀合壹，百勝決蕩！
　　“李元芳！！”
　　眼見無路可逃，黑衣首領狂吼壹聲，鼓蕩起全身的勁力，劍鋒疾劈後背。
　　“鏘——！！”
　　下壹刻，黑衣首領就口噴鮮血，舊傷發作，連人帶劍給李彥劈得倒飛開去，背脊撞在旁邊的墻上。
　　李彥的左手抓出，探囊取物壹般，扣住他的脖子，直接提了起來。
　　生擒敵人後，李彥這才註意到旁邊傻站的丘神績：“妳出來啦，快去看看丘叔吧，他很需要人照顧！”
　　丘神績想要擠出討好的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是……是……”
　　李彥點點頭，提著黑衣首領，帶著大批內衛，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
　　目送他們的背影，錯失良機的丘神績像是泄了氣的球，背靠墻壁緩緩坐下。
　　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為什麽這麽倒黴……”
　　丘神績哭到壹半，仰後就倒。
　　卻是那堵土墻受不住沖擊力，朝後倒去，他隨著壹起栽進了廢墟中。
　　“啊——！！”
　　百米外的李彥微微側了側頭，好像聽到壹聲淒厲的慘叫遙遙傳來。
　　他沒有在意，註意主要放在手上的黑衣首領上，壹路帶回了都督府。
　　揭開面罩，壹張略帶陰柔的胡人面容，出現在李彥和裴思簡面前。
　　黑衣首領的手腳關節已經被卸掉，如壹灘爛泥，被兩名內衛左右架住。
　　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的眼中依舊兇光四射，沒有絲毫驚惶恐懼。
　　裴思簡發問：“妳就是麗娘的上線，吐蕃在涼州所有暗諜的統領？”
　　“麗娘？不要再提這個名字！”
　　黑衣首領沙啞難聽的聲音裏，充斥著刻骨的恨意：“若不是這叛徒，我又豈會被妳們抓住，崔縣令也暴露了吧？七載心血，毀於壹旦！我恨！我恨吶！”
　　這話變相承認了身份，裴思簡目光壹亮，哈哈笑道：“妳現在強硬，接下來也會交代的，帶下去！”
　　“打死我也不說！”
　　黑衣首領惡狠狠的啐了壹口，滿臉桀驁的被拖了下去。
　　裴思簡的笑容立刻收斂，看向李彥：“是他嗎？”
　　“不是！此人只是壹個替死鬼！”
　　李彥搖了搖頭，目光冰冷。
　　剛剛的交手中，他就感到不對勁了。
　　這個黑衣首領，和昨夜襲擊他的那位，同樣用的是魚腸勁，擅長刺殺之道，但在勁力的運用上，有著差距。
　　這種差距很小，壹般人難以區別，但李彥不是壹般人。
　　他對於自己的武學水平，有著十足的自信，哪怕此人為了偽裝，故意受了內傷，也瞞不過他。
　　裴思簡微微沈默，嘆了口氣：“前日聖旨已經到達涼州，老夫將要帶著使節團回京，而今又發生這麽多事情，更要速速動身，元芳，妳也要隨我同行，此去長安，聖人必然相招！”
　　李彥立於原地，微微有些茫然：“我要離開涼州，去長安了？”
　　長安不僅是大唐的都城，更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城市，如果是之前，小有成就的他會很樂意。
　　可現在，如果他離開涼州，也就代表著，那個幕後兇手就將逍遙法外？
　　裴思簡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事不能盡美，凡心也難暢意，只要那人還為吐蕃效力，我們就還有機會！”
　　李彥面色變化，立於原地，陷入思索。
　　等回過神來，裴思簡已經離開。
　　暗諜與殺手壹網打盡，城門將開，接下來還有許多善後事宜。
　　而李彥的眼神也重新堅定起來，有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
　　“這樣去長安，心有不甘！”
　　“我要把那個人抓出來……”
　　“成就，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