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二章、摧魂指令忍軍崩潰

　　當我回到驛館時，遠遠就看到壹個人站在大門口等我。昏黃的燈光，樸素的衣著，看不太出等在那裏的人是誰，如果說是刺客，未免太過明顯，簡直是擺明來單挑的，但若說是守門等候，這人的樣子看來又不像阿雪……突然，我壹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東西，那人看到我回來，擡起了頭，掀開了鬥篷的頭套，赫然正是李華梅。
　　“與娜西莎絲談完了嗎？她有沒有刁難妳什麽？”
　　與娜西莎絲的私下密談，我本就沒想過能瞞住李華梅，不過看她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好似與我壹個陣線的樣子，我還是覺得很錯愕。
　　“妳想太多了，我為什麽會反對呢？我反倒認為這樣很好啊，伊斯塔皇室與我的合作，是單純的利益關系，我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道義責任，只不過現在不方便與娜西莎絲接觸，這方面由妳替我完成，我們兩個互補不足，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李華梅笑著說話，似乎心情甚佳，而她說的話雖然言之成理，但我卻知道，是因為與娜西莎絲接觸的人是我，她才會這樣子想，換做是其他部屬或合夥人，事先沒知會就背著她去密談，就算不遭到嚴厲報復，也會翻臉破局。
　　“畫眉，這樣妳都不生氣？這……好像說不太過去啊，不久前我才拒絕妳的邀請，難道妳壹點怒氣都沒有？”
　　“壹件正確的事情，未必壹開始就能讓所有人信服，這道理我早已明白，也嘗過太多類似的滋味……我相信我是正確的，只是妳壹時間沒法接受，不過到了最後，妳壹定會回頭，這點我很有信心。”
　　李華梅笑著挽住我的手，眼中的信心堅定到讓人不敢正視，在這壹瞬間，連我自己都有些動搖，或許李華梅說得沒錯，是我的想法出了問題，最後必定是我向她妥協認錯。
　　不過，很快我還是清醒過來，因為我與李華梅最大的壹點不同，就是我不是挑對的事去做，只是選擇適合我的事，現在我的權力欲望很低，反而很享受這種自由自在的追跡者生活，李華梅的作法又令我存有疑慮，沒法讓我放下顧慮，與她攜手合作。
　　（算了，這些事情多說無益，讓時間來證明壹切吧……
　　我和李華梅壹同挽著手進驛館，看她臉上的笑容，覺得她似乎有了變化，與之前相比，她少了身為統帥的架勢，變得更愛笑，偶爾還會露出少女似的開朗表情，這都是從前我所無法想象的。
　　“……黑龍王猝死，黑龍會潰滅以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解放了，本來我以為這壹生都要花在抗戰鬥爭上，但現在……前頭的路好像壹下子變得寬廣了，我覺得未來有無數的可能，要做什麽都可以……”
　　李華梅笑著說話，聲音聽起來卻很輕，仿佛是壹個少女在憧憬著美好未來。
　　想想也是應該，無奈成為反抗軍總帥後，她原本的人生被意外終止，開始逼自己成為壹個鐵血英明的反抗軍統帥，雖說她有這樣的天份與才能，但為了要在短時間內稱職起來，還是犧牲了許多東西。
　　現在黑龍會大崩潰，壹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突然消失，那些被壓抑下去的女性本性壹下子復蘇回來，李華梅的個性就開始慢慢地改變，或者說，是回復原本的個性。
　　“嘿，畫眉，妳這樣挽我的手，不怕被別人看見嗎？如果被人知道妳有男人，妳身為統帥的威望與尊嚴不是會受到影響？”
　　“我是統帥，但也是壹個女人啊，壹個女人的身邊有個男人，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以前忙著對抗黑龍會，沒有辦法，但現在……如果沒有個男人在身邊，被人當成心理變態的老處女，那才真是負面形象呢。”
　　李華梅笑道：“壹個好女人，還是應該有個男人的，不然再好的東西放得太久，最後壞掉可就不好了。哈哈，其實反倒是妳要小心，現在開始，全大地都會知道妳是李華梅的男人，往後妳肩上的壓力不輕，換作妳要多小心了，哈哈。”
　　這話真是壹點也不錯，無論是月櫻、阿雪，都是被我偷偷搞上手，就算是七朵名花裏頭的入手美女，除了羽霓，其余與我的關系也未公開，畢竟她們是全大地男人的目光焦點，我搞上壹個，會受到很多人的忌妒，搞上幾個，可能每天出門都會被人追殺。
　　“不過，有件事情妳該註意壹下，妳那個什麽遠房親戚……什麽強尼？；法雷爾的，他好像在做壹些很麻煩的事，如果放任他這麽搞風搞雨，最後連妳自己都會惹火燒身，尤其是……隱藏形貌的神器雖然好用，但並不是天衣無縫的，伊斯塔是虎狼之地，娜西莎絲、阿魯斯何等精明，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風搞雨，可以瞞得過壹兩天，卻瞞不了長時間，特別是到了巴格達以後……”
　　哪怕是我臉皮再厚，聽見李華梅這樣子暗示，都只有尷尬點頭的份，這是李華梅向白瀾熊所發出的警告，壹切必須在我們抵達伊斯塔王都之前有個了斷，否則她將會采取行動。
　　距離巴格達的路程約莫還有三天，要在三天之內擺平這件事，其實並不容易，特別是想到白瀾熊的個性，要勸說他放棄絕不可能，至於要為了這個與他翻臉決裂，我又委實不願，真是進退兩難。
　　困擾的問題先丟在壹邊，趁著現在情勢正好，我預備與李華梅入房歡好，又或者試探這個女強人的底限，不入房還好，哪知道我才壹走進門，馬上就有與我交好的羽族女戰士沖過來報信。
　　“約翰，不好了，妳的女人被人把走了！”
　　這壹句話真是有如萬箭攻心，哪怕是聽到天塌下來，我都未必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急急忙忙抓住人問個清楚。
　　霓虹正與白牡丹在壹起，出問題的機率不大，就算要出問題也是三個人壹起有問題，所以唯壹有可能發生問題的，就是阿雪了。問題是，驛館中現在都是羽族在駐紮，幾乎沒有男人，甚至連雄性生物都沒剩下幾個，唯壹想得到的情敵人選……“白瀾熊？這頭淫熊，我還沒動他，他居然已經開始勾二嫂，動我的女人，真是天理不容，罄竹難書！”
　　我拍桌狂怒，正要進到屋子裏頭去，就看到白瀾熊已經慌慌張張，衣衫不整地從驛館大門跑了出來，壹見到我便大叫，“約翰，不好了，妳的女人被人動了！”
　　“住口！妳這無恥的奸夫，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奸夫？我？妳弄錯了吧，我現在每天時間都滿檔，哪有時間勾引妳的女人？
　　妳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提出不在場證明。“
　　“不必了，好兄弟，我相信妳。”
　　與其說我相信，倒不如說想不相信都不成，因為在白瀾熊衣著淩亂地跑出來後，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同樣衣不蔽體，甚至是以被單遮身的半裸少女，不單單是羽族女戰士，最後頭那個膚色棕黑、大概十四五歲的清秀女孩，好像還是驛館廚娘的女兒，居然也跟著追出，像頭無尾熊壹樣緊緊抱著白瀾熊，看得我險些連眼珠都凸出來。
　　唉……曾有賢者說過，世間種種其實就像是壹本書。這話我很同意，而若我所在的世界也是壹本書，那它壹定是本A書！
　　“不要廢話，勾引我女人的奸夫到底在哪裏？”
　　而當我順著眾人指引，偷偷到那人盡皆知的偷情地點，驛館的後花園，就只看到阿雪帶著紫羅蘭，在那裏與男……男孩子聊天。
　　坐在阿雪身旁的男孩，就是我幾次暗中加害卻未能得手的仇敵，未來。由於身分特殊的關系，這個壹直以“不速之客”身分與我們同行的半成員，處於很尷尬的位置，心高氣傲的羽虹雖然同情這小子，卻固執於正邪之分，拉不下臉來與之接觸；羽霓完全是個傀儡，也不可能與未來有交情，所以最後剩下來會去照顧這小子的，也就只有阿雪壹個人了。
　　這兩個人現在便雙雙坐在石凳上，背後是濃密的花樹叢，兩個人被繁花綠草所包圍，在那邊交談，阿雪的右手放在未來胸口，久久不曾移動，看來還真像是在調情，這畫面氣得人直想跳腳，不過，我卻發現壹件不合理的奇事。
　　我們小隊的成員中，阿雪的聊天本事非常高明，因為我們都懷疑她壹定懂獸語，常常壹個人閑著沒事，對紫羅蘭可以說上老半天的話。與未來交談，自然比與紫羅蘭交談容易許多，但仍是壹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因為未來是個舌頭被切半截的啞巴，阿雪又不懂手語，兩個人怎麽有辦法無聲交談那麽久？
　　（沒可能的，這小子怎麽能做到這種事？難道這也是忍術的壹種？他利用忍術泡妞？
　　我心中錯愕，又觀察了壹會兒，這才發現問題是出在阿雪身上。高明的魔法師都有心電感應之能，可以不用開口，純以“心聲”與人交談，而阿雪利用這項技巧，施布了壹個小型結界，只要是在結界內，“心聲”就會直接化為聲音，能夠實際聽見。
　　這種魔法的原理其實不難，難是難在能量消耗，等若是耗費大量魔力來做壹件小事，尋常的魔法師縱使能力再強，也不會把魔力用在這等事上，果然是只有她才幹得出。
　　不過，既然明白魔力原理，那就很好處理，我只要把壹個簡單的竊聽道具送入結界內，就可以聽到他們的說話，但要怎麽把這個魔法徽章送進去，這點卻很難，我本身的武功不行，根本不可能擲物無聲，未來又是個忍者，要瞞過這小子扔東西到附近，這更是困難……“簡單，我來幫忙，由我來扔吧。”
　　仗義相助的白瀾熊要出手，我卻仍有壹點疑慮，這時另壹只白嫩柔美的手伸了過來。
　　“放心，由我動手，相信不會有人發現。”
　　李華梅的援手讓我吃了壹驚，瞪大眼睛望著她，她卻報以壹笑，“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吧？我與黑龍會長年為敵，殺過不少黑龍忍軍，不過還沒機會對這些人深入了解。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麽，我很有興趣知道呢，知己知彼，這可以作為以後對付他們的重要情報。”
　　說起來確實是這樣沒錯，所以，李華梅出手，把那個具有傳聲功能的魔法徽章扔了過去。當世最強者親自動手，速度既快，落點又準，整個過程更是悄然無聲，交談中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現，而聲音也就這樣傳過來。
　　“……所以，未來，妳剛剛是說，妳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加入黑龍忍軍了嗎？”
　　“我不記得了，打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黑龍忍軍的預備學員。”
　　這是我首次聽到未來的聲音，那是壹個還沒開始變聲的脆嫩嗓音，像個很純潔的小娃娃。通常使用心電感應的時候，聽到的聲音就是本人聲音，哪怕是啞巴也壹樣，所以這確實是未來的嗓音。
　　真是令人驚奇，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很難相信壹個男孩子會有這麽細嫩的娃娃音，或許是年紀沒到，還沒變聲的關系吧，不過如果沒看到臉，純聽聲音，我壹定會以為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再看到旁邊白瀾熊也是壹副錯愕的表情，我不得不認真思考。過去看到未來的俊秀面容，偶爾會產生像是看到美女壹樣的沖動，但那壹半以上是誤會，不過，現在我非常存疑，如果像未來這樣的忍者並非偶然，那麽黑龍會在訓練這些秀美的少年時，肯定也把他們調教成完美的孌童，用來誘惑壹些有特殊愛好的對象，進行特別任務。
　　（算算也該是發身變聲的成長年紀，怎麽還會是這種聲音？媽的，該不會壹出生就被閹掉了吧？
　　這想法讓我感到壹陣惡寒，就聽到未來繼續向阿雪說話。
　　“和我壹起接受訓練的同伴有很多，訓練我們的教練讓我們每天相互競爭，勝者生、敗者死，大部分的同伴現在都已經死了，死掉的人裏頭有不少是被我收拾掉的。教練說，他們的犧牲不是白費，因為有他們的死，才讓更優秀的人才脫穎而出，這是很可貴的事……”
　　“胡說！生命是寶貴的，沒有人有那種權力用壹條生命去成就另壹條，妳們那個教練說的，妳真的相信嗎？”
　　“……我不知道，也沒有想那麽多，教練好像想讓我們相信某些東西，但我太累了，沒有時間去思考，每天唯壹想的事情就是活到明天，其余的事根本沒力氣去想，就這樣壹天過壹天，直到有壹天，他們說我已經合格，是黑龍忍軍的壹份子，給我下忍的資格，而我回看同組的人，只剩下我壹個人活著了……”
　　那不曉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未來嬌嫩的娃娃音裏，仍流露著極度的疲憊與麻木，顯然那種終日緊繃神經的生死考驗，直至今日，還是在影響著未來的精神狀態。
　　其實，這種讓壹群小童相互殘殺，挑選出最後優勝者的殘忍作法，並不算罕見，很多的邪派勢力都用這方法培育少年死士，我相信伊斯塔肯定有做同樣的事，甚至阿裏布達、索藍西亞的特務組織也有，假如黑龍會沒用這種手法，那反而不像是壹個邪惡組織了。
　　這種事，李華梅應該早就曉得，不過我看白瀾熊驚訝的神情，似乎他在這方面還有欠考驗。
　　之後未來所說的東西，包含訓練、人體改造、行刺任務，每壹件都是與“人道”相背而馳，已經進入“鬼道”的世界。阿雪確實是個很好的聽眾，這段話聽下來，她眼淚幾乎沒有止過，從頭哭到尾，我想最被未來所感動的人就是她了。
　　白瀾熊也不遑多讓，這頭俠肝義膽的瑞獸極具仁心，雖然沒有流淚，但卻緊緊握住壹雙拳頭，雙目憤慨得像是要噴出火來，只要扔把刀給他，相信他會立刻沖去痛宰那些沒人性的黑龍會幹部，然而，他卻好像沒有註意到壹個重點，說著這些話的未來並不是個被害人，而是個手染無數鮮血的加害者，如果說未來的遭遇值得同情，那麽，那些無辜被害者的命運又不知道有誰來可憐？
　　相較於白瀾熊與阿雪，我和李華梅則是用壹個全然不同的角度，在聆聽未來的話。
　　“約翰，妳覺得……”
　　“漂亮，黑龍會的訓練非常成功，未來說了那麽大半天，我完全聽不出他的悔意。黑龍會無疑是成功洗去了他們的罪惡感，讓忍軍對組織有百分百的向心力，嘿嘿，這點可不容易啊，至少阿裏布達的軍部就做不到……”
　　為了怕被未來的敏銳耳目給聽見，我刻意壓低了聲音，而李華梅贊許地點了點頭，同意我的看法，更表示我們兩個人想的是同壹件事，至於壹旁吃驚的白瀾熊，則是用詫異的眼神，質疑我們兩個為何能聽到這種事卻無動於衷。
　　答案其實也很簡單，因為聽太多了嘛……我和李華梅感興趣的事只有壹件，如果黑龍會的教育如此徹底，未來對黑龍會應該是無比忠心，為什麽這小子現在看來，好像是信仰整個崩潰了壹樣，言語中的感覺是如此茫然呢？
　　“未來，為什麽妳會被那些強盜給抓住啊？黑龍忍軍不是應該很厲害嗎？以妳們的本事，怎麽會……”
　　“……龍王陛下身亡以後……來自上層的指示突然被切斷，所有忍軍好像陷入壹場莫名幻夢，發生了激烈的內哄，壹夕之間，死的死、傷的傷，大家好像都瘋了壹樣……”
　　未來所說的這些話非常重要，如我所料不錯，黑龍會在培植屬下與忍軍時，絕對有使用某種程度的潛意識植入，只要啟動某個信號，就能夠驅使那些被植入潛意識命令的人行事。像未來所說的那種情形，很明顯就是壹種“自我毀滅”指令，把這些忍軍棄如敝屣，壹次給廢棄掉。
　　金雀花聯邦境內的黑龍會奸細，恐怕被這樣壹道指令給毀了不少，難怪慈航靜殿在事變後雖然第壹時間進行清查，但所有線索都被切斷幹凈，無跡可尋，原來黑龍會還有這樣壹招釜底抽薪的後著，要不是我們運氣好，恰好撿到這壹個死剩種，這壹切秘密都要石沈大海，我們不曉得還要過多久才會曉得。
　　“現在組織已經崩潰，我也不曉得可以到哪裏去……我真的是很不明白，為什麽龍王陛下會拋棄我們呢？”
　　或許是出於忍者的習性，未來的警覺性是我們之中的第壹，總是維持著高度警戒心，我從來沒有看到這小子露出失神的表情。不過，現在說著這些話的未來，眼神茫然，渾渾噩噩，好像是壹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黑龍會的教育實在讓我佩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未來都把黑龍會當成自己的人生目標、人生偶像，甚至是……自己的家。所以黑龍王壹死，未來就像死了老爸壹樣，情感崩潰，連整個人生都失去意義，變成此刻空殼木偶的狀態，外表看似堅強，其實稍稍壹碰就會粉碎。
　　唔，其實未來這小子身手敏捷，忍術神出鬼沒，是很好用的助手，或許我該計算壹下，趁虛而入，用懷柔手段攏絡，讓這小子正式加入我們小隊，為我賣命，這筆生意很做得過啊……等等，我會有這樣的念頭，那我旁邊的這個女奸商會不會……“餵，畫眉，別打歪主意，這小子是我先看上的。”
　　“啊！不好意思，被妳發現了。不過，這個未來是男孩子耶，妳隊伍裏全是美人，留個男孩在身邊，不怕養虎為患嗎？”
　　“沒錯啊，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話，我哪還用得著考慮，早就把他給迷奸了，不過也不怕，只要找個機會偷偷閹了他，往後就安全了。”
　　我與李華梅冷靜對話，就像在聊壹件家常閑話，連轉頭看對方壹下都不必，旁邊白瀾熊則是用壹種看到鬼的眼神在看我們。另壹邊，阿雪則是盡她的努力，想要替未來加油打氣。
　　“未來，妳不要這樣想嘛，那個黑澤壹夫是個大壞蛋，他死了，妳的人生從此就解放啦，妳還那麽年輕，壹切才剛剛要開始，別那麽垂頭喪氣啦。”
　　阿雪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重拍了未來的肩膀壹下，道：“對了，妳沒有父母，但有沒有其他家人呢？黑龍會解體了，妳可以去東海找妳的家人，與妳的家人團聚啊。”
　　“家……家人？”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家人的，阿雪有師父、紫羅蘭，未來也有自己的家人啊。”
　　“我……我沒有父母，他們應該早就死了，我也沒有家人，勉強說有的話，我只有壹個姊姊，她在東海，孤苦無依，我很擔心她……”
　　未來失魂落魄地說著，讓竊聽中的我為之壹驚。這些天的相處，我越看越覺得未來的相貌清秀，肢體纖細，肌膚雪膩，若為女兒身，必定是壹等壹的美人兒，這小子若有個姊姊，樣子與他差不多，這種美人兒我幹不到肯定是此生憾事。
　　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獵犬，我很想多聽壹些有關未來姊姊的事，只可惜，壹提到姊姊，未來的眼神突然壹變，剎那間變得很銳利，盡管口氣仍是不改，還是那麽舒軟無力，但我卻知道這小子已經從失魂狀態中清醒，重新回復警戒心，很難再從這邊問出什麽了。
　　果然，未來很巧妙地把話題帶開，不再聊與自身有關的東西，反而把話題帶繞到阿雪的身上。
　　阿雪的出身，現在已經是個半公開的秘密，當未來問起阿雪的父母，阿雪立刻露出迷惘的表情，反而被人施了壹記精神攻擊。
　　“我……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原本以為只是與他們失散，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可能只是伊斯塔奴隸營裏頭的壹對獸人，事情又過了那麽久，大概他們都不在了，我也不可能再見到他們……這樣說起來，我和未來妳的情況很像呢。”
　　完全出於無意，阿雪根本不曉得自己的這句話，居然形成壹個威力強大的反擊，未來當場就作聲不得，楞楞地看著阿雪。
　　“不過，我不像未來壹樣還有個姊姊，嗯，有親人在不曉得是什麽感覺，可能就和有師父壹樣的感覺吧？妳別看師父那個樣子，其實他是壹個好人呢。
　　“大概沒幾個人能對這話表示認同，所以不只是未來，就連李華梅、白瀾熊都壹起搖了頭，真是有夠不給面子的。
　　“未來啊，我最近常常在想，如果我的出生，是用來做為某種工具，那麽我有沒有辦法去改變這種命運呢？”
　　“這種事情哪有什麽辦法？工具就是工具，妳被做成壹把榔頭，難道還可以拿來當鍋鏟嗎？”
　　未來的回答口氣很沖，畢竟身為忍者，這小子也同樣是打從出生起，就註定成為殺人工具，與阿雪的情況相同，聽見阿雪把話說得那麽天真，換做是我也會嗆回去。
　　不過，阿雪似乎完全聽不出未來語氣中的嘲諷，仍是笑得那麽燦爛，很開心地說話，“是沒錯，榔頭不可能變成鍋鏟，不過，榔頭也有分好壞啊，任何工具之所以被做出來，都是為了帶給人們幸福的，是看人們怎麽用，即使是壞的工具，也可能有好的結果，就像我壹樣。這幾天我壹直在想，如果我能用我的力量來讓人幸福，那麽，哪怕我是那樣的出身，壹定也會有很多人喜歡我的……嘻嘻，我這樣想會不會太天真了呢？”
　　會。
　　確實是壹個太天真的想法，但這時沒有人能夠出聲反駁阿雪，不僅未來沈默無聲，就連竊聽中的我們都為之動容，著實不能夠理解，為什麽壹個從出生就註定被詛咒的穢血之女，能夠不被沈重的命運所擊倒，用那樣開朗樂觀的心情，笑著在黑暗中大步行走，沒有被黑暗給吞噬身心？
　　壹個天真無知的想法，如果配合上決心與毅力，那就會成為壹件偉大的事。
　　阿雪沒有說什麽很了不起的話，但她的每壹個微笑、每壹句認真的低語，卻在這時化作春天的陽光，慢慢、緩緩地滲入我們的心頭，帶來壹種不能解釋的溫暖。
　　“……為、為什麽……妳可以這麽開朗地活著？別人都說妳是詛咒之女，這些話妳難道都沒聽見嗎？”
　　未來的娃娃音很好聽，但此時聽來，仿佛在重病呻吟，可是這小子無疑問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就看見阿雪側頭想了想，很幹脆地回答。
　　“嗯，那是因為我有個好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