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章、前塵往事

　　自從與月櫻在薩拉城重逢以來，我的心裏壹直有個困惑難解，這個疑惑牽涉到十多年前的往事。當時，月櫻出嫁到金雀花聯邦，我長途跋涉，穿越過大半個阿裏布達，到邊境的第三新東京都市，去見我那變態的老爸。
　　我成年後屢次回想，關於這壹段記憶都很模糊，假如不是重見月櫻，我甚至記不太得自己是為了什麽而去的。但是照情理來推測，當時自己應該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前去第三新東京都市向父親求援的。
　　想想真是年少無知，我那時居然還天真到認為父子親情可以倚賴，相信變態老爸雖然變態得可以，但怎樣都會看在親生兒子的份上，成全兒子苦苦哀求的心願，哈，如果他會這麽做，那他就只是壹頭不食親子的猛虎，不是變態老爸了。
　　從後來的事實倒推，變態老爸自然是沒有答應我的要求，但我卻真的想不起來，記不得他到底是如何拒絕我，而我又是如何回到薩拉的，之後的事，連同整個童年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令我在成年之後甚少回憶往事。
　　這段失落的記憶，對我極其重要，因為回到薩拉城後的我，居然把與月櫻的約定給徹底忘記，讓月櫻在金雀花聯邦壹等十二年，而我自己也從此像失了魂壹樣，越來越是放浪形骸，沒有半點上進心，過著近乎自暴自棄的生活。
　　第三新東京都市之行，對我的人生有決定性改變，當我憶起了與月櫻的約定後，就下定決心要找機會去第三新東京都市，向變態老爸質問當年的真相，因為不管我怎麽想，這件事都有記憶操作的明顯痕跡，是有人封住了我的記憶，我才會把那麽多事情都給忘了。
　　事情是在第三新東京都市發生，就算不是變態老爸親自動手，也絕對與他有關系，事實上，我自己壹年多來努力過幾十次，別說解不開記憶束縛，就連曾經被操作記憶的痕跡都找不到，足見下手之人的本事是如何高明。
　　然而，我急欲解封卻無計可施的這段失落記憶，卻在壹個奇特的情形下，陰錯陽差地被解開了，解封記憶的人對我不懷好意，但卻沒有占到便宜，反而幫了我壹大把。
　　那個叫做白起的伊斯塔少年，看不出魔法修為如何，但他的武功卻簡直是鬼神莫測，輕而易舉就撕殺我的兩大淫神獸，逼得我無路可逃，用盡各種手段抵抗之後，仍是被他壹掌拍在腦門上。
　　正中腦門的壹掌，令得無數記憶在我腦中逆流。在紐奧良賽車、追跡者旅行的種種驚險、東海幽靈船上的生死惡鬥……我短暫的人生飛快回溯，青年、少年、童年的種種久違記憶，瞬間全部又經驗壹遍。
　　白起的這個手法，是為了搜尋我腦中的記憶，從裏頭找尋某個訊息，但由於我記憶中存在著特殊封印，如果他堅持要盡窺全貌，就必須要強行破封。對白起而言，壹切似乎別無選擇，因為他不知道那訊息藏於我人生的哪個角落，只有破去封印，對所有記憶做全面搜尋。
　　之前在白起手上吃過幾次虧，我對他的實力絕不敢有絲毫小看，但假如我的記憶封印是由變態老爸親手施下，白起說破就破，他的實力之強將遠超我所預期，不只勝過加藤鷹、武間異魔，甚至是到達五大最強者的級數，伊斯塔到底是怎麽造就出這種怪物來的？
　　震驚與困惑姑且擱在壹邊，在白起破開我腦中封印的瞬間，無數被遺忘的畫面如山洪、似激流，洶湧奔轟出來，瘋狂沖擊我的理智與意識，把我壹下子帶回十多年前的第三新東京都市。——重新開啟的記憶，瞬間補上十多年的空缺，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我當時確實是做好了決心，要向變態老爸低頭請求，求他幫我接月櫻回來，或者，如果他真的是那麽“忠君愛國”不願意為了兒女私情而礙及國家大業，那麽至少也請他訓練我、傳授我武功，讓我在數年後有足夠實力，去金雀花聯邦奪回月櫻。
　　但在我預備啟程之前，福伯他們拿了壹封變態老爸的親筆信給我，說是他們已經將最近發生的事通知源堂主人，而變態老爸回信過來，點召我去第三新東京都市見他。
　　許久不曾見面，我奉命開始乘車上路，到達第三新東京都市的時候，身邊就只有壹個過大的行李皮箱，還有壹張變態老爸的發黃照片。
　　把我大老遠地叫來，我的父親卻沒有現身，由得我壹個人在馬車驛站門口站了半個時辰後，才由他手下的女軍官來接我入要塞。
　　現在回想起來，早在十多年前第三新東京都市就是壹副變態的樣子，在我深入要塞內部的過程中，那個率直爽朗的女軍官帶我走直線路徑，完全不避諱所謂的軍事機密，大剌剌地開門帶我穿越通過。
　　活體重組、生物改造，其中壹些畫面與黑龍會的封靈島幾乎沒分別，假如我還記得這些事情，那麽十年前我就會猜到天鷹戰士這種生化武器早晚要出現，絕不會為了伊斯塔邊境的荒漠壹戰而訝異。
　　不曉得白起要從我記憶中讀取的，是不是這壹段軍事機密的回憶，不過，我記得在我行走於要塞內部的時候，所有人看到我都很客氣，那種態度不只是單單有禮貌而已，甚至有點巴結的意味，好像真的把我當成“源堂司令”的“愛子”
　　想先討好變態老爸的唯壹繼承人。
　　那感覺不是很好，因為我心裏很清楚事情不是這樣，但踩在人家的地頭上，又不方便說什麽，想起來是很郁悶。
　　但是，在所有過來問好的要塞人員當中，有壹個很漂亮的女士讓我印象深刻，那是壹個留著好看的金發、穿著壹件研究員白袍的艷麗女性，充滿知性美的微笑，讓人對她充滿好感，不過，我聽見身旁人們竊竊私語，說她的母親只因為被壹個小女孩叫“歐巴桑”就精神失控，掐死那個小女孩之後自殺，聽完這件事的我，對這位美麗阿姨就只剩下壹個想法。
　　（老天啊，尊府上的遺傳基因也算夠變態了，難怪會被老爸給重用，阿姨妳笑得那麽古怪，該不會是想當我後母吧？
　　這位美麗的阿姨叫做律子，似乎是變態老爸身邊的重要人物，擔任很高的職位，非常能掌握變態老爸的心意。要塞裏的人們看到她，都像是看到女主人般恭敬地讓開，由她負責帶我去見變態老爸。
　　我記得很清楚，即使依我現在的審美標準，律子阿姨都算是壹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在與我同行的那壹段路上，她微笑著問了我很多生活起居的事，說了壹些什麽“妳父親很關心妳”、“當法雷爾家的人真是不易”之類的怪話，我絲毫沒有被人關心到的安慰感，反而背後越來越是發毛，忍不住脫口發問。
　　“阿姨，妳……妳該不是想當我後母吧？妳要小心啊，那個變態是沒人性的。”
　　這句話不假思索地說出口，律子阿姨的眼光立即盯在我臉上，那感覺還真是像被插了兩根釘子上來，瞬間的目光之冰冷，讓我幾乎以為自己會被連打幾百個耳光，像是那個傳說中的小女孩壹樣給活活掐死。
　　不過，母女兩代果然是有些不同的，或者該說，女兒從母親的失敗中學到了經驗，律子阿姨的眼神，在那短短壹瞬間的冰寒過後，又笑吟吟地讓人如沐春風，用很好聽的聲音，笑著說話。
　　“孩子，阿姨不可能取代妳母親的。在妳父親的心中，天下沒有任何壹個女人比得上她……”
　　“阿姨，妳認識我母親嗎？從來……從來都沒有人對我說過她的事，我娘親是誰？她還活著嗎？”
　　“孩子，真是難為妳了，妳母親是壹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在南蠻，她的子民都稱她為……”
　　前方機械庫的大鐵門在轟然聲響中打開，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我沒有聽見律子阿姨的下半句話，而從大鐵門開啟的那壹刻開始，律子阿姨再沒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過，轉為凝視機械庫二樓上的壹處浮臺，那個坐在浮臺辦公桌後俯視著壹切的男人，第三新東京都市的主人。
　　“終於來了嗎？叫妳來這裏，是為了有壹件事情要妳做。”
　　變態老爸對於效率的要求，真是駭人聽聞，看到久違的兒子壹句問候也沒有，壹點表面工夫也不作，就是這麽直接地扔付事情過來。不過，這也沒什麽好意外的，如果我期待他像個正常父親壹樣，給我來個溫暖的流淚擁抱，那反而是我心理變態了。
　　而在這之外，還有壹個小插曲……
　　“司令，我出去了。”
　　“……妳是誰啊？”
　　“赤木律子，第三新東京都市後勤本部長，兼要塞技術開發總監。”
　　“新來的嗎？好好幹，妳下去吧。”
　　聽見這句話的那壹刻，我非常震驚，想不到這個知道我母親身份，據說還常與變態老爸這樣眉來眼去的漂亮阿姨，居然只是個剛來的新人。不過，我很快就知道事情不是那樣，因為在律子阿姨離開的時候，我在她苦笑的臉龐見到壹絲落寞，還有聽見壹聲近乎耳語的嘆息。
　　“……壹年七個月又十八天……”
　　律子阿姨沒有把時分秒都算進去，不過能把日子記得那麽清楚，她的心裏應該很不好過，又或者她每天都要算上壹次，因為這個已經相處壹年七個月又十八天的男人，從沒把她當成壹個必須要記得名字的重要人物，哪怕她職位很高、很接近他，甚至也很了解他喜好，還是受到這樣的命運。
　　跟著這樣的老板辦事，很不好受，而跟這樣的老爸說話，更是壹種折磨，假如不是為了月櫻，我絕對不想多忍受壹刻，立刻就會掉頭離開。
　　律子阿姨離開後，大門隨即緊閉，我把自己想要說的東西壹股腦地講出來，請求我的父親給我幫助，讓我能夠把所傾慕的女性接回來，因為我相信嫁到金雀花聯邦的月櫻姊姊，壹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壓力，才讓她做出如此決定，我請求父親能夠給我力量，讓我保護月櫻姊姊不受傷害。
　　整個過程中，變態老爸維持著沈默，我唯壹足以慶幸的事，就是他沒有露出厭煩的模樣，而是很仔細地聆聽我說話，但他也沒露出能讓我安心的表情，就只是死寂地坐在那張辦公桌後，面上虬髯雜亂生長，交疊在面前的兩只手掌遮住表情，讓人心寒的銳利目光卻由墨鏡後直透過來。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換下壹件事吧，我沒有太多時間聽小孩子的抱怨。”
　　當時只有六歲多的我，確實只是個小鬼，但是當我聽見這畜生把我下定決心請求的願望，當作只是普通孩子要玩具似的輕率處理，我真是怒火中燒，氣得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這個東西……關系到妳壹生幸福，算來也到了該給妳的時候，拿去吧。”
　　變態老爸好像扔了什麽東西過來，是壹本看起來很新的書卷，封皮上用醜醜的字跡寫著四個大字“玄武真功”正是法雷爾家代代秘傳的絕世武學，只不過這麽新的書冊，恐怕不是祖傳的那本，而是最近幾天剛剛默寫出來的手抄本。
　　這也正常，變態老爸從來也不是那種愛惜東西的好人，早已練成的玄武真功秘笈，在他眼中根本毫無價值，以他的爛個性，恐怕早已亂扔亂丟到不見，或是順手拿去墊了餛飩湯，如果說這麽多年來他會把祖傳秘笈保存得好好，這件事真是會把我嚇壹大跳。
　　所以顯而易見，祖傳的那本秘笈多半早已被毀，變態老爸是為了要把神功傳給我，才特別默寫了壹本出來。他的記性不差，甚至還好得驚人，絕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倘使是他不在意的事物，哪怕是再貴重的東西，他都會迅速棄之腦後，就好像從沒有過這回事，所以我拿著這本秘笈，心裏為之忐忑不安，萬壹變態老爸默寫時有什麽問題，隨手作文起來，這種東西練錯壹字可都會要人命的。
　　但我確實感到壹陣安心，因為老爸雖然變態，卻還是以實際行動支持了我的要求。期望他會親自殺入金雀花聯邦，把月櫻給劫回來，這種事情太過驚天動地，就算是六歲的我也曉得不可能，可是只要我苦練玄武真功，幾年之後就可能擁有足夠實力，去把月櫻迎回。
　　無論如何，變態老爸確實給了我壹線希望，而這正是我所需要的東西，讓我再也不計較剛才所受到的冷漠對待，有生以來首次感到對父親的感謝。只不過，就在我努力想著感謝詞句的時候，這個男人所說的壹句話，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繼承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妳就要做到壹件事，從今之後，放棄妳對月櫻的無謂情感，忘掉這個女人的存在。只要能做到這壹點，妳從今日開始就可以修練玄武真功，最快在十年之內，妳就有取代五大最強者的可能。”
　　過去我曾聽過有壹些奇門武學，修練者必須斷情絕義，以無比孤絕冷漠的心境方能修成，但我卻肯定玄武真功不是這種東西，因為爺爺是出了名的多情郎，變態老爸則是天生冷血，絕不是練功之後才變成這樣，現在對我提出這等要求，也和玄武真功本身沒有關系，單純是他本人的禁令而已。
　　從小我就不願意向變態老爸低頭，乞求別人家孩子所應得的父愛，更不屑修練他的武功，這次之所以改變主意，完全是為了月櫻。如果必須割舍對月櫻的情感，那我練這什麽鬼功有何意義？
　　“六歲的小鬼，懂得什麽是情？什麽是愛？妳只是被自己無聊的欲望給沖昏頭。忘掉那雙破鞋吧，等妳修成玄武真功，妳可以擁有更好、更美的女人，到了那個時候，妳會發現女人只是玩物，妳將會為了自己今日的愚蠢而羞愧不已。”
　　“羞愧不已？我只會為了壹件事而羞慚，那就是我有壹個沒人性的變態老爸！
　　是，六歲的孩子是不懂得情愛，我只是單純想接月櫻姊姊回來而已，但妳又懂得什麽叫人性？什麽叫血性嗎？妳根本不懂，因為妳甚至算不上是壹個人。“
　　接下來的壹段時間裏，是激烈的父子互吼。要說互吼其實也有點問題，因為從頭到尾，只是我壹個人在大吼大叫，變態老爸只是冷冷地坐在那裏，偶然回答壹兩個簡短的句子，就清楚地讓我感覺到那堵不能逾越的高墻。
　　踩在變態老爸的地頭上，我對他沒有任何辦法可想，軟求無效，也沒有籌碼反向威逼，但至少有壹件事情是操之在我，如果我不願意，就算是變態老爸也不能強逼我練功。
　　“我不練，就算練了這種東西，也不可能得到幸福。如果練到最後也不過和妳壹樣，那我寧願壹輩子當廢柴算了。”
　　“……那妳可以回去了。要妳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把這個給妳，如果妳不想練，就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毫無情緒波動的平穩聲音，聽不出任何的動搖，此刻我心裏真是失望到了極點，沒想到萬裏迢迢而來，最後居然是這樣的結果，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想辦法，試圖在多年後完成自己的承諾。
　　“……等壹下。”
　　背後傳來的聲音，沒有讓我停住腳步，反而加快往外奔去。變態老爸不是個會隨便改變主意的人，但卻是壹個惱羞成怒起來，會翻臉不認人的禽獸，我這樣子拒絕了他，後果可大可小，而從我感覺到的危險氣息來看，無疑是最糟糕的那個結果實現了。
　　不曉得為什麽，我的身體突然不能動了，緊跟著，就是壹個冷淡的聲音，似遠又似近地傳透過來。
　　“壹個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到這程度，已經是種不可饒恕的罪惡，但幸好妳有個不錯的父親，懂得為妳日後的幸福著想。只要把妳的記憶封住，妳自然會忘記此刻的堅持，照本來安排修練玄武真功，日後妳回復記憶，就會知道我今日沒有做錯。”
　　冷冷的聲音，壹字壹字地傳入我耳裏，帶著壹股神秘力量，激烈撞擊自我意識，令我眼前越來越昏，最後就此失去了意識，昏倒在機械庫的冰冷地板上。
　　之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第三新東京都市將人抽筋剝皮的本事了得，洗腦技術更有獨到之處，當我被押到那臺見鬼的儀器上，律子阿姨親自進行操作時，我腦裏只是反覆想著同壹件事：就算真的讓我把月櫻忘記，我也絕不練那什麽玄武真功，寧可大家來個壹拍兩散，不讓變態老爸得意獰笑。
　　父子兩代都是蠻幹的個性，誰都不願意妥協壹步，結果當然就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任憑變態老爸神機妙算，也不可能把所有壹切都掌握在手中，從洗腦程序中清醒的我，把與月櫻、蘭蘭的約定忘得壹幹二凈，開始照安排修練玄武真功，但只要壹嘗試運氣，肉體就發生激烈的排斥反應，最初只是瘋狂作嘔，之後甚至大口大口地咳起血來。
　　法雷爾家列祖列宗裏頭，從來沒有過哪個人出了這等狀況，第三新東京都市不乏壹流名醫，診斷之下，答案很快就冒了出來。
　　“心理影響生理，由於潛意識中的反抗，導致肉體發生激烈的排斥效果。”
　　失去記憶的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是怎麽回事，為何沒法像正常人壹樣習武，還失意了好壹陣子。但是我那變態的老爸……像個水泥像似的呆呆站著，在醫生宣告診斷結果的那壹刻，不曉得是否是我的錯覺，可是我當真聽到了墨鏡破裂的清脆聲響。
　　人算不如天算，變態老爸冷血殘酷、機關算盡，結果卻沒料到有此壹著，全副盤算付諸東流，白白浪費了時間與策劃，最後，壹個不能練武的法雷爾家子弟等若是廢物，我再度被送回薩拉城，離開了那座惡夢似的第三新東京都市。——壹度失落的記憶，慢慢又湧回腦海，我終於取回了我的記憶，但在壹個謎題被解開的同時，卻又誕生出更多的謎團。
　　每件事情的背後都有壹個真相、壹個理由，變態老爸堅決要斬斷我與月櫻之間的羈絆，到底是為了什麽？
　　誠然，連現在的我也同意，壹個六歲大的孩子哪懂得什麽是情？什麽是愛？
　　就這麽傻傻地到變態老爸面前表演愛情劇，別說是那個冷血瘋子，就算是碰到我，都會壹腳把他踢得遠遠的。
　　但是，變態老爸的態度過於斬釘截鐵，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件事有什麽幕後理由。
　　道德束縛、武者榮譽，這些被人當作天經地義的規則，從不存在於變態老爸的腦海中，即使身為五大最強者之壹，他仍然可以絲毫不顧身分地偷襲任何人，哪怕是壹個六歲小孩，又或是街邊乞丐。但是，他看似無跡可循的行事作風，卻有壹個非常大的限制，那就是……變態老爸非常、非常地怕麻煩。
　　從勤勉性來說，變態老爸確實是個懶人，他討厭壹件事情被弄得太復雜，所以總習慣用最直接的方式把問題解決，但世間事很多時候就是如此復雜，又有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如果無視現實狀況，硬要走直線把事情解決，事情就會變得異常混亂，甚至造成不能彌補的傷害，而這也就是變態老爸之所以被人當變態的理由。
　　壹個六歲小鬼賭上決心與勇氣，哭著要求父親接回姊姊，這件事確實是很可笑，但可笑的東西笑笑就好了嘛，頂多再拿來惡搞點什麽，以變態老爸素來討厭麻煩手續的個性，用得著這麽慎重以待，如臨大敵般，不但出手暗算，還花偌大功夫去洗腦嗎？
　　所以這件事情的背後，壹定有問題，變態老爸不是出於個人心情的決定，而是確實基於某個理由，所以才阻止我為月櫻做的事，現在我所困惑的兩件事情是：那個神秘理由是什麽？變態老爸所要防止的事又是什麽？
　　（唔……壹時間想不太出答案啊。
　　要尋找答案，必須能夠解讀對方的想法，但我如果能夠解讀變態老爸的想法，那我自己也是個變態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看來結論沒什麽變化，只有我自己到第三新東京都市去，面對面找變態老爸問個清楚了。
　　雖然日前變態老爸藉著奇異的儀器，和我面對面互通訊息，但那儀器已經自動銷毀，我沒有辦法再用壹次，更何況……還有壹個更重要的問題要面對。
　　上次與變態老爸的會面，我還是像當年壹樣，整個被壓得死死，完全被他玩弄於掌上，如果這種情形不能改善，那麽就算到了第三新東京都市，我仍然只有壹碗閉門羹可以端著自己吃。
　　（要找變態老爸談判，就要遵守談判規則，找出他所關心的東西，威逼利誘，這樣才有希望談判成功，不然我就會像蘭蘭那樣被羞辱地轟出去，但什麽東西是他所在意的呢？
　　思索中，我陡然想起壹事，在我回復的記憶當中，律子阿姨曾經說過兩句話，是關於我那從沒見過面的母親，非常的有意思。
　　“孩子，阿姨不可能取代妳母親的。在妳父親的心中，天下沒有任何壹個女人比得上她……”
　　“孩子，真是難為妳了，妳母親是壹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在南蠻，她的子民都稱她為……”
　　從小到大，沒有人曾經告訴過我母親的事，實在是很想不到，除了變態老爸本人以外，世上居然還有人知道她的事。
　　那兩句話，第壹句說明了我母親在變態老爸心中的份量，第二句則是交代了我母親的身分與來歷。
　　我的娘親，來自南蠻。這個範圍很大，但是在那個極度男尊女卑的世界，壹個女人會擁有自己的子民，這點就很不可思議。
　　南蠻大小部族雖多，但以女性為尊的部族，近代卻只有兩個。依照變態老爸的品味，我的娘親不太可能來自蛇族，那麽蛇族以外的另壹個選項……
　　突然之間，我記起壹件事來，在東海的時候，卡翠娜曾經與我私下會唔，告訴我壹件非常重要的事。
　　當年名聲響徹南蠻的巴薩拉樂團，其中的那名長發主唱，樣子與我非常的相像，卡翠娜懷疑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家老爸，而巴薩拉樂團又曾經受邀訪問鳳凰島，如此說來……壹個答案已經在我心中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