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別惹乞丐

　　碎銀子在地上，張輔直勾勾地看著這黃白之物，他在思考，撿還是不撿，方才他看到了郝風樓，嚇了壹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可是郝風樓和淩雪似乎並沒有認出自己，他才松口氣，現在他又不得不面對碎銀的誘惑。
　　可是這姓郝的居然丟下了壹塊碎銀，這讓張百戶頓感無比屈辱，心裏壹個聲音在告訴他，絕不能撿這嗟來之食。
　　只是他太餓了，渾身長滿了虱子，難民這麽多，同行的競爭越來越激烈，討饅頭越來越困難，昨日又下了壹場雨，連自己的仆役都已經淋病了，山窮水盡之下，這塊碎銀確實能夠暫時讓自己渡過難關。
　　他吞了口口水，最後手還是不爭氣的伸了過去。
　　而接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壹只手比他更快，直接撿了碎銀便探入了懷裏。
　　“妳搶銀子！”張輔大怒，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乞丐。
　　乞丐冷笑：“看什麽看，瞎了眼，誰說這是妳的銀子，這明明是地上的銀子，與妳何幹？”
　　壹股怒火猛地竄上張輔腦門，憋屈了這麽多天，他無處發泄，現在碰到這樣的無賴，他騰地的壹下子豁然而起，握緊拳頭格格作響。
　　身後的仆役拖著病體，也要站起來。
　　乞丐大叫：“妳欺人，欺負人啦。”
　　於是乎，數十個乞丐壹起站起來，人群憤怒地道：“打！”
　　張輔顯然沒有想到，乞丐也是有組織的，乞丐雖然不會武功，可是發起狠來，絕對不可低估。
　　壹窩乞丐蜂擁而上，踢陰、揪耳、挖眼、鎖喉、抱腿，張輔陷入了乞丐的汪洋大海之中，他的仆役大叫：“公子……公子……”
　　天子腳下，當然不允許隨意毆鬥，順天府的差役來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便有壹隊差役過來，好不容易分開眾人，其中壹個差役狠狠用鐵尺敲打氣喘如牛的張輔壹下，惡狠狠地道：“還有沒有王法，別以為是流民就可以在這京師裏滋事，近來大老爺有吩咐，叛軍作亂，城中肯定會有黨羽，但凡有人借故滋事，都要嚴懲不貸，來，帶走！”
　　“我……我……我不是亂黨……我是良民……”張輔脫力，無語問天。
　　壹個個好消息傳來，李景隆喜出望外，成了！雖然不知郝風樓的買賣到底有多大，不過據聞許多人哭著喊著要塞銀子去，李景隆大大的松了口氣，不容易啊，被人坑了壹輩子，總算碰到了個靠譜的人了。
　　對這個郝風樓，李景隆已經不再是興趣這麽簡單，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了幾分佩服。
　　那些從前用怪異眼神看他的人，如今許多人不吭聲了，李景隆很享受這種感覺，腰桿子壹下子拉直了許多，連走路都呼呼帶著風聲。
　　傍晚時分，門子來報：“公爺，有個自稱姓郝的公子求見。”
　　“姓郝？不見！”李景隆很霸氣，堂堂公爺，可不是什麽人說見就能見得，想要巴結上門的人數不勝數，李景隆可沒有這麽多興致。
　　“此人還說，他是賊眉鼠眼。”
　　“是他？”李景隆精神壹震，靠譜哥來了，李景隆本想親自尋上門去，無奈拉不下臉面，千呼萬喚好不容易把人等來，他興致匆匆地道：“人在哪裏，請進來，上茶，上好茶。”
　　郝風樓踏進正廳的時候，李景隆已是長身而起，笑呵呵地道：“原來妳姓郝，哈哈……郝朋友，請坐，本公爺早盼妳來了。”
　　好朋友？郝風樓苦笑，旋即道：“今日學生來，是兌現和公爺的賭約的，此前說的是壹萬兩銀子的買賣壹個月內完成，現在不過二十來天，這萬兩紋銀卻是到手了，公爺若是不信，可以查驗。”
　　李景隆忙道：“不必，不必，妳的話我信得過，妳在外頭這麽大的動靜，我怎會不知。這場賭局就算妳贏了，哈哈，輸給妳，我心服口服，現在妳我不談這個，傷了興致，來，先吃茶。”
　　郝風樓不客氣，吃了口茶，旋即道：“有些事必須還得談，公爺，其實我不是來吃茶的。”
　　李景隆見他話裏有話，道：“有話但講無妨。”
　　郝風樓微微壹笑：“公爺也知道，我這買賣嘛，純屬是空手套白狼，我畢竟是外鄉人，在這南京無權無勢，這麽大的生意，將來遲早要惹人垂涎，是不是？”
　　李景隆點頭，道：“妳想得很深遠。”
　　郝風樓繼續道：“所以我有打算讓公爺也摻壹份股進來，這買賣我和公爺壹起做，分給公爺兩成收益，公爺，這牙防組只要做得好，將來只會有更多商家加入，以後不只是青樓，便是其他吃喝的場所也會對牙防組趨之若鶩，壹年三十萬兩紋銀不在話下，若是做得好，還可以繼續擴大經營，賺的就更多了。”
　　李景隆壹下子眼睛放光了。
　　厚道啊，這等於是白白送了銀子到李景隆手上，數十萬兩銀子壹年的買賣，自己平白壹年至少能入賬紋銀數萬，這對李景隆來說也是壹筆絕大的收入，李景隆臉色變幻不定，首先他是個人渣，人渣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占人便宜，而其次，身為壹個人渣，開銷壹向很大，雖然他有田莊，有俸祿，甚至還吃兵血、克扣軍餉，但是這些銀子也只夠勉強維持他壹擲千金的生活而已，說白了，他缺銀子，現在郝風樓在他想打瞌睡時送來了枕頭，李景隆壹拍大腿：“好兄弟，這個好說，往後妳那買賣咱們壹起做，放心，在這南京城，沒人敢打咱們的主意！”
　　他眉飛色舞地道：“只是買賣怎麽做，我卻是不知，總而言之，妳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難處盡管來尋我，從此之後，妳我便是穿壹條褲子的兄弟，壹家人不說兩家話。”
　　郝風樓心裏在笑，自己的錢很好拿嗎？當然不好拿，這世上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郝風樓故作沈吟，道：“公爺，現在正有壹件難事。”
　　李景隆板著臉糾正：“要叫李大哥，叫公爺太生疏了。賢弟有什麽難處，直說便是。”
　　郝風樓道：“牙防組是靠關系掙銀子的，有了關系才有銀子，可畢竟壹些事兒犯忌諱，比如四處張貼文告，還有發送傳單，現在剛剛開始，或許禦史言官還有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官員不會註意，只是遲早，他們……”
　　李景隆頜首點頭，道：“妳的意思是，想盡辦法和他們打交道，讓他們高擡貴手？”
　　郝風樓很光棍的點頭。
　　李景隆道：“這個好說，這幾日我請他們來吃酒，妳也來作陪，禦史不必理會，這些人就是蒼蠅，關鍵是五城兵馬司還有應天府，這個放心，老哥在那兒也認識壹些人，有幾分薄面。”
　　李景隆滿口應承下來，並沒有出乎郝風樓的預料之外，郝風樓連忙稱謝。
　　李景隆擺手道：“妳的事便是我的事，謝個什麽，今天夜裏，咱們去怡紅院，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