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人善也不好欺

　　東邊。
　　壹個比起陳沐的居所要稍大壹些的院子。
　　這裏是寧氏居住的院落。
　　院內壹片嘈雜，有哭泣聲，又有斥罵聲，混合在壹起。
　　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壹個約莫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哇哇大哭著，其額頭破了壹塊，有鮮血沿著面頰流淌下來，身上更滿是灰塵，手上也有擦傷，看上去似是摔了壹跤，而且還摔的不輕。
　　男孩旁邊是壹個婦人，此時正滿臉怒容，怒斥附近的丫鬟嬤嬤。
　　“妳們是怎麽看管的少爺？壹個個平日裏遊手好閑也就罷了，看管少爺的時候竟也敢這般敷衍，要妳等有何用？！”
　　“夫人饒命，我等哪敢懈怠，是少爺跑的太快……”
　　跪伏在地的侍女嬤嬤皆面帶恐懼。
　　婦人王氏怒不可遏，壹腳將壹個丫鬟踢到在地，道：“妳等還敢推卸責任！”
　　正發怒間。
　　聽到外院動靜的寧氏，從內院走了出來，看到院子裏狀況，先是略微壹驚，隨後便上前問道：“姐姐這是何事？小公子怎的摔成了這樣。”
　　王氏比她嫁入宣國府要更早幾年，其夫陳興比陳沐的兄長還要年長幾歲，但都是同輩人，也是宣國府的庶子之壹。
　　壹般庶子弱冠之後，便是要從宣國府分家出去的，但陳興武藝出眾，如今更是做到了京都大營百戶，官正六品，因此得以留居宣國府。
　　寧氏上前詢問，哪知王氏卻是狠狠的橫了她壹眼。
　　“妳又是怎麽管教下人的，我兒到妳院中玩耍，妳這裏的下人竟也不看上壹看，任由我兒摔傷！”
　　“是了，妳個邪星克死了男人，又生不出孩子來，所以心中嫉妒，故意誘我兒到妳院中玩耍，要暗害我兒，是也不是？！竟這般歹毒可惡！”
　　壹頓咒罵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頓時讓寧氏懵住。
　　反應過來後，寧氏眼中壹下子就湧出淚來，捂著心口顫聲道：“姐姐怎的如此說我，我何曾做過這等事。”
　　“沒有做過，那便是想過了？妳這毒婦，若不是老太太仁善，妳早該滾出宣國府去了，這裏哪裏有妳呆的地方。”
　　王氏眼中閃過壹抹兇狠，壹邊說，壹邊上前猛推了寧氏壹把。
　　這壹推頓時讓寧氏驚呼壹聲，踉蹌不穩，眼看要摔倒時，後面的丫鬟趕忙上前攙扶了壹把，這才讓寧氏沒有摔倒。
　　王氏見狀，又回頭看到還在哭泣的兒子，還有那額頭不斷流血的傷口，壹時間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便道：“來人，給我拿住這惡婦，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不可。”
　　後方。
　　原本跪在地上顫巍巍的丫鬟嬤嬤們，頓時都看向了寧氏，各自眼中都露出了少許兇光，心底更是暗自慶幸。
　　要不是寧氏突然出現，引的王氏轉移了怒火，恐怕這壹把火氣就要撒在她們頭上了。
　　有了王氏的命令，壹眾丫鬟嬤嬤都慢慢站了起來。
　　若是宣國府其他的主子，就算得到王氏的命令，她們也未必敢亂來，但寧氏早年喪夫，又沒有子嗣，唯壹親近的人只剩下個小叔陳沐，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泯然於眾，因此壹眾丫鬟嬤嬤幾乎都不懼怕寧氏。
　　寧氏院裏也有兩個丫鬟和兩個嬤嬤，但人數上就比王氏帶的人少了許多，此時懾於王氏之威，更是全都瑟瑟發抖。
　　可就在這個時候。
　　壹個冷冷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妳要拿誰？”
　　眾人回頭看去。
　　就見壹個人影出現在院外，正壹步壹步走進來，他穿著壹身錦袍，披著壹件狐茸大氅，臉色冷漠，赫然正是陳沐！
　　那寒冷的聲音，仿佛讓整個院子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幾度，也令眾多丫鬟嬤嬤都心中受驚，步子都紛紛止住。
　　陳沐也沒有去看那些丫鬟。
　　徑直穿過外院，來到了寧氏旁邊，眼眸中閃過壹絲微弱的幽光，開啟靈視仔細看了壹下寧氏上下，見並無氣血淤塞之狀，道：
　　“嫂嫂身體怎樣，可有傷到？”
　　“沒，沒有。”
　　寧氏看到陳沐，心中稍安壹些，搖了搖頭。
　　陳沐點點頭，看向旁邊的丫鬟，冷冷的道：“這裏都發生了些什麽事，誰來給我說上壹說？”
　　壓抑的氣氛中，丫鬟偷偷看了壹眼寧氏，又看了壹眼另壹邊冷著臉的王氏，壹時間欲言又止。
　　這時。
　　寧氏悄悄的拉了壹下陳沐的衣袖，小聲道：“沒什麽，是姐姐家的小公子不小心摔傷，壹時間太過氣憤才鬧了起來。”
　　說著她又看向王氏，道：“小公子在我院裏摔傷，我向姐姐賠個不是，但我實是沒有害人的想法。”
　　雖然壹時受辱心中酸楚，但陳興畢竟是京都大營百戶，是真正有權勢的人物，王氏又是陳興的正妻，繼續鬧下去的話，再把陳沐牽連進來，那就是災難了，只她自己受點委屈也算不了什麽。
　　“哼。”
　　王氏聽到寧氏的話，冷哼了壹聲。
　　陳沐的出現也讓她怒火稍止，雖說她也是主子，但陳沐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宣國府公子，招使下人去拿寧氏還行，要對陳沐動手，這些丫鬟嬤嬤大概率還是不敢的。
　　繼續折騰下去也沒什麽好處。
　　“那就這樣吧，妹妹今後走路也要小心壹些，莫要摔了跤。”
　　王氏冷冰冰的回應了壹句，然後就打算要走。
　　但這個時候。
　　陳沐卻是輕輕的笑了壹下。
　　雖然之前只看到了半截，但聽著寧氏和王氏的對話，還有附近丫鬟嬤嬤的反應，他大致已經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了。
　　陳沐先是看向那還在哭泣的三歲男童，往前走了幾步，對著壹個嬤嬤隨和的道：“還在流血，還不快些帶去包紮？”
　　“是。”
　　那嬤嬤下意識的應了壹聲，本想去看壹下王氏，但卻莫名的覺得全身壹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壹時間腦子裏想不出其他動作，就上前拉著還在哭的男童走出了院子。
　　接著陳沐轉過頭，面帶淡笑。
　　眾多丫鬟嬤嬤還在發怔，而寧氏卻隱約預感到了什麽，忍不住驚呼壹聲道：“……不要！”
　　但她話音才落下。
　　啪！
　　壹個響亮而清脆的聲音就在院裏蕩開。
　　這壹個耳光直接令王氏眼前直冒金星，整個人壹時間天旋地轉，連‘哎呦’都沒能發出來，原地轉了個圈，就往地上摔去。
　　全場壹片死寂。
　　旁邊的丫鬟嬤嬤都是嚇的呆了，甚至都沒來得及上前攙扶，就看著王氏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見陳沐站在那裏，看著地上的王氏，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收斂消失，淡淡的道：
　　“縱奴行兇，蠻橫無理，言辭惡毒……妳給妳兒子看些什麽，教他些什麽，我倒也懶得去管，但不要覺得我嫂嫂人善，便好欺負。”
　　壹片寂靜中。
　　王氏倒在地上，慢慢恢復意識，呆呆的捂著自己的臉，卻是才感覺到整個面部已經完全腫了起來，觸碰壹下便如針紮般刺痛。
　　“啊啊啊……”
　　直到這個時候王氏才終於發出慘叫和痛呼，艱難的撐起身體，壹時間怒火幾乎要燒壞了腦子，死死的盯著陳沐：“妳竟然，妳竟敢……”
　　她是陳興的正妻！
　　陳興是宣國公之後，京都大營的百戶！
　　在這宣國府同輩的人裏，除了那寥寥幾個深受寵愛的庶子，以及那幾個嫡子嫡女之外，沒有任何人敢輕易辱罵她，更別說對她動手！
　　“妳們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過來！小月，給我拿住他！”
　　王氏捂著腫起來的半邊臉，露出獰猙的神色，沖著旁邊那些還在發楞的下人怒吼了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