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失眠

　　夜靜了，李斌卻失眠了。好久沒有失眠了。他覺得自己好累，心力憔悴的累。從自己犧牲到復活，到現在才短短的十八個月的時間。十八個月，他經歷了別人幾輩子也不可能經歷過的事情。他懷念在部隊時的日子，簡單而真實，而現在的壹切卻好像是在做夢壹般。在部隊有壹個崇高的信念支撐著他向前走，保家衛國，是每壹個熱血男兒的理想。而現在，是什麽在支撐他？掙錢麽？他已經掙了很多了，以後還會更多，他不需要再做什麽，只要維持現狀，慣性就會推著他向前持續發展，而金錢，已經不再是他的目標。
　　他想為更多的普通人做出些什麽來，可是在龐大的社會面前，他卻感覺自己太渺小了，渺小的如‘微臣’壹般，就算能夠掀起壹朵小小的浪花來，可是在瞬間就會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就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壹樣。
　　這種乏力感讓人非常的難受。
　　就像這個廉租房工程，他知道這是壹項惠及萬民的工程，可是他卻沒有能力繼續再做下去。就算是世界首富，也不敢大言不慚可以平抑全國的房價。以他現在的財力，他還可以再做兩三個城市，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剛開始的想法是為了給更多的老百姓帶來壹些實惠，所以他做了，他在摸索。他想用自己的行動逼迫壹些人或者是喚醒壹些人，可是到現在，自己的第壹個工地已經封頂在即了，其他的城市，其他的人卻沒有壹個人來響應他的行動。叫好聲壹片，可是真正實際行動的人卻壹個沒有。像二叔、呂博祥這樣的人還有很多，都認可這個工程，也希望自己到他們的城市來投資建設這個工程，可是壹輪到自己向他們尋求支持的時候，他們邀請的聲音也弱了下去。雖然他們話中的意思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來，依舊還是充滿熱情，可是李斌卻感覺得出來，他們已經在為難了。是呀，真正涉及到支持的時候，他們就會考慮到方方面面的關系，牽扯的太多反而卻放不開了。不是他們不想做，而是這樣去做的話會有很大的難度。
　　把社會的責任、政府的責任完全讓壹個商人承擔起來，這現實麽？
　　李斌煩躁的翻身而起。
　　他突然很想找人聊聊天，隨便聊點兒什麽都行，哪怕是風花雪月也無所謂。
　　李斌穿著睡衣推門而出，他想找壹瓶酒。
　　總統套房裏自然不會缺酒，白酒紅酒啤酒洋酒都有。
　　“哢”，身後響起了壹聲細不可聞的聲音。
　　李斌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說道：“妳睡吧，沒事的，我就是睡不著。”
　　“哦”，身後不遠的房間門口傳來了張銳惺忪的聲音，顯然他還沒有睡醒。是客廳裏並不大的異動驚醒了他。
　　李斌沒有理會身後響起的關門聲，從酒櫃裏拿起了壹瓶威士忌，返身走向了書房。
　　淩晨兩點，這個時間找人聊天不被討人嫌的只有司徒振剛，他那裏與這裏時差六個小時，現在他肯定還沒有睡覺，不過忙了壹天了也應該回家休息了。
　　“振剛，現在怎麽樣？”開場白。總不能壹開口就說我睡不著想找妳聊聊吧，那樣不挨罵才怪呢。不用想都知道司徒振剛肯定忙得壹天閑不住腳，而自己竟然無聊到失眠。
　　“還好。今天我到各個工地轉了壹圈，施工人手緊缺呀。勞力倒是有的是，可是就是沒有技術，哎，對了，妳糧食的事情怎麽樣了？今天可又增加了壹兩千難民，這個趨勢可是愈演愈烈呀。今天竟然有兩個孩子到皮革廠去偷那些還沒有加工的牛皮，想要拿去當糧食。工廠的監工打了那兩個孩子，我把監工給開除了，哎，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做，我知道那個監工很敬業的，可是那畢竟是兩個孩子呀……”司徒振剛的語氣很沈重。
　　“哦，我給妳搞到了壹千五百五十噸，我國政府還會向海德西地區投放二百噸，應該明天就可以裝船，三天之內就可以運到海德西。”李斌的眉頭也皺了壹下。不是因為司徒振剛開除了那個監工，這件事情只說明饑荒問題已經在海德西露出了端倪，不然的話不會有人去打那些臭哄哄的牛皮的主意。
　　“太好了”，司徒振剛叫了起來：“那樣就有壹千七百五十噸糧食了，平均每人每個月消耗掉十公斤，大概可以夠我們支撐壹個多月了。”司徒振剛算起了小賬。也不由他不精打細算，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像李斌的感情壹樣，他現在已經把這些普通的索馬裏人當成自己人了。
　　“嗯，振剛妳先支撐著，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再給妳們運送些糧食過去的。”李斌說道。啵的壹聲打開了瓶塞，給自己倒了壹杯酒，心裏更煩躁了。
　　兩聲輕輕的敲門聲，沒有等到李斌回答，張銳已經推門走了進來，衣服已經穿戴整齊。這家夥沒有穿睡衣睡覺的習慣，總不能穿著個大褲衩過來吧，雖然套房裏並不冷，可是也不雅觀不是麽。
　　張銳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裏，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李斌卻知道他說了什麽。壹絲感動在心裏流淌，被兄弟時刻惦念著，這種感覺真好。
　　李斌沖著張銳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把那杯剛到滿的威士忌推了過去。伸手拿起桌上的壹個茶杯，又給自己倒了壹杯。
　　司徒振剛聽到糧食問題解決了，放下了心裏的壹塊石頭，呵呵的笑了起來：“小俊，發電廠的建設現在已經鋪開了，等到電力供應正常了，整個城市的建設還會快上好幾倍。妳看現在是不是把基斯馬尤的建設也給圈進來，在那裏建設壹些加工廠和電信基站什麽的。”
　　李斌搖了搖頭，司徒振剛現在已經被建設的高潮沖昏了頭腦了，有點兒向中國過去大躍進的年代，想要壹口吃成壹個胖子。
　　“振剛，按照我們的計劃走，如果現在就把業務範圍擴展到基斯馬尤去，對海德西的建設壹點兒益處也沒有。人力、物力、財力都不允許我們這麽做，以點兒帶面，有海德西擴散發展才是最佳的策略。”李斌毫不留情的給司徒振剛潑了壹盆冷水。幸虧自己今天給他打了壹個電話，否則的話還不定會出現什麽決策失誤呢。
　　基斯馬尤有四十多萬人口，僅糧食問題就夠讓人頭疼的了，人們肚子都填不飽，談何建設？
　　“我也說不妥麽，都是錢多多那小子胡亂出主意。”司徒振剛毫不客氣的把責任推到了錢多多的頭上，誰的責任誰擔，本來就都是錢多多的意見，自己和丁翔柱都沒有表態，想聽壹下李斌的意見再做決定。
　　“鐵路勘探工作進行的怎麽樣了？”李斌開口問道。本來想找人隨便聊聊天的，可是聊起來以後還是工作，看來以後隨便聊天都是壹個奢侈的想法了。
　　“正在進行中，現在還頗為順利，主要是索馬裏的地形比較簡單，沒有什麽高山大川，也沒有什麽大河峽谷之類的，就是荒漠戈壁和丘陵，建設起來要方便得多。不過按照妳原先設計的線路又稍稍的有了壹些改變，主要是因為在歐加登人的領地裏又發現了兩處礦藏，為了方便以後的運輸，鐵路稍稍向那個方向偏移了壹些。”
　　李斌嗯了壹聲，這些小的變動都影響不到大局。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問過下面具體的工作了，現在聽起來倒是可以讓自己的頭腦清醒壹些。
　　李斌端起自己的茶杯，向對面的張銳示意了壹下，小小的喝了壹口。
　　張銳並不喜歡喝酒，只是為了陪陪他，現在聽他壹直在談工作，張銳嘿嘿咧了壹下嘴，也沒有說話，站起身來推門走了出去。妳不睡覺，俺還得睡覺呢。陪妳喝酒這覺還睡不睡了？
　　李斌郁悶的沖著張銳的背影瞪了半天眼，這個臭小子，行呀，夠意思。
　　“……”
　　司徒振剛事無巨細，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反正現在海德西到處都在施工，哪兒都有事，也沒有壹個具體的次序了。大到哪家工廠建設的怎麽樣了，調試機器如何如何，試生產的產品怎麽樣。小到招聘的工人如何如何，學校的學生們怎樣怎樣。
　　李斌呵呵笑著聽著，不知不覺的兩杯酒都喝了進去，頭有些暈了，可是司徒振剛的談性頗佳，似乎還意猶未盡，想要徹夜長談。
　　李斌擡頭看了看墻上的表，淩晨四點半，兩杯酒下肚自己也有些困了。
　　“振剛，那時我騷擾妳好像都沒有過午夜吧？妳知道現在北京時間是幾點了麽？”李斌倒打壹耙，現在反而成了司徒振剛在騷擾他的。
　　“呀”，司徒振剛很顯然註意到了時間吃了壹驚，嘿嘿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妳趕快睡覺吧，嘿嘿。”
　　說著話司徒振剛掛斷了電話。
　　李斌呵呵的笑了起來，假如有壹天司徒振剛知道自己得便宜賣乖，還不定怎麽吹胡子瞪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