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既然已經對視了，那我就沒辦法裝看不見了，於是我便擡步朝他走過去，華戎舟這才松開了握著我的手。
“皇……仲公子怎麽也在這裏？”我先開口說話，特意轉換了稱呼。
他看著我說：“妳在晉王府閉門了壹個月，今天怎麽突然跑出來了？”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皇上是在晉王府安了眼線嗎？怎麽壹舉壹動都這麽清楚？”
“妳覺得呢？”仲溪午挑眉繼續說著。
隨便吧，現在的我也沒心思去在意他了。
我還未回話，就聽他說：“既然找到妳了，走吧。”
“嗯？”我疑惑的開口，“找我做什麽？”
“帶妳去個地方。”仲溪午擺了擺頭，示意我跟上。
站在壹座高樓下面，我揉了揉自己因擡頭看而酸痛的脖子開口：“這是什麽地方啊？”
“摘星臺。”仲溪午回答。“是欽天監白天辦公的地方。”
那我來做什麽？
“走吧，上去。”仲溪午不等我說話就擡步開始走。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開口：“走……上去？”
仲溪午詫異的回頭看著我：“不然還能怎麽上去？”
我“呵呵呵”幹笑幾聲，然後抱拳說：“告辭。”
轉身就跑，卻被他抓了回去。
他毫不動搖的拉著我壹步壹步的踏上樓梯，我掙紮半天也沒把手臂掙出來，只得又開口：“這摘星樓有幾層？”
“二十。”
“我們要去幾樓？”
“二十。”
我差點壹口老血噴出來，顫抖的問：“皇上覺得我能爬到二十樓嗎？”
“中途累了可以休息。”仲溪午裂開壹口大白牙笑著，晃得我眼昏。
之後任我如何撒潑耍賴，死纏爛打，他都毫不動搖的把我扯到到頂樓，連累千芷和華戎舟也默默在身後跟著爬樓。
終於到了頂層之後，千芷和華戎舟等在樓梯口，而我幾乎是跟著仲溪午爬著到了樓層裏面位置的地方。
壹屁股蹲在地上，累得像條狗，而仲溪午卻臉不紅氣不喘的。
“過來。”他站在欄桿處，朝我招手。
“我太累，動不了。”我毫不猶豫的就拒絕。
“給妳看個好東西。”
“烏漆墨黑的有什麽好看？”我賭氣的壹動不動。
這個抽風的皇帝，壹言不合就把我拉到這裏幹啥。
“看來妳現在是真的壹點都不怕我了。”仲溪午瞇眼看向我。
我還是壹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壹動不動，原來人累到極致真的可以連命都不在乎了。
“妳是要我去拉妳過來嗎？”仲溪午見我不為所動，再次開口。
“皇上妳天天很閑嗎……”我不滿的嘟囔著，還是壹步步挪了過去。
站在他身邊，我往下看去，只覺的壹陣頭暈目眩，壹是我有輕度恐高癥，二是我看到了京城裏的大街小巷，因為通明的燈籠，被連成了壹道火龍，盤旋在主幹道上。
在這麽高的距離看下去，腳下如同盤踞著壹條金黃色的巨龍。
仲溪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是好不容易才擠出的時間。”
看著我楞楞的模樣，他又開口：“在這裏看下去，有沒有壹種把萬物全踩在腳下，三千煩惱絲都消散了的感覺？”
我伏在欄桿上壹動不動，開口：“煩惱可不會因為站的高就沒有了，站的越高，能看到的東西反而會越少。”
仲溪午伸手重重的在我腦袋上敲了壹下，我惱怒的瞪著他，卻聽他說：“那也需要妳上來親眼看過了才知道，若是妳今天沒有費這麽大功夫爬樓梯上來，哪裏會知道別人口中的景色？”
我揉腦袋的手壹頓，詫異的問：“難不成妳帶我來這裏就是看風景的？”
“看妳連母後的邀約都拒了，我就好心給妳分享個觀景聖地，尋常人可是見不到的。”仲溪午坦坦蕩蕩的承認。
我有點迷糊了：“妳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仲溪午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楞了壹下才開口：“盟友……之間不是應該互幫互助嗎？”
我轉回頭，互幫互助？難不成他抱著和男三伍朔漠壹樣的目的，想讓我搶走仲夜闌，然後他可以抱得美人歸？
眼底的夜景還是轉移了我的註意力，忍不住將身子向外又探出壹些，因恐高的戰栗讓我腿軟，可是這種自虐壹樣的感覺卻讓我心裏真的輕松了片刻，於是又忍不住將身子向外探了探。
然而這次身子剛壹動，壹股大力從我腰間傳來。
仲溪午竟然將我攔腰拉了回來。
對上他帶著些許怒氣的眼眸，他說：“妳想做什麽？”
我就是想看看風景呀。
不等我開口他又說：“我帶妳來這裏，可不是讓妳自尋短見的。”
“噗——”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人是感覺我有多脆弱呀。
看我努力控制，卻始終忍不住的笑聲，仲溪午的臉色似乎黑了壹下。
我這次開口：“皇上，妳這舉止有點兒不合規矩吧？”
我指著他還環在我腰間的左臂，仲溪午若無其事的松開自己的手，說：“怕什麽？現在晚上摘星樓都是我的人，又沒旁人看見。”
我疑惑的歪著頭看他：“皇上妳這話是鼓勵我紅杏出墻嗎？”
仲溪午狠狠的瞪我壹眼，我趕緊噤聲。
於是兩個人沈默的在在欄桿處站了很久，有夜風拂過，頭頂上的燈籠微微晃動，圍欄處的光影也隨之變動。
風也撥亂了我的發絲，讓我忍不住生出壹種錯覺，轉過頭看向他開口：“妳是不是喜……”
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眸，腦子突然清醒，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出口時已經換了個對象：“她都已經成親了，妳還依舊惦記著她嗎？”
仲溪午看著我，眼神溫柔而堅定，讓我差點感覺我就是牧遙，他說：
“惦記。”
“真幸運啊……”
對上仲溪午疑惑的目光，我笑著轉開了頭。
牧遙真幸運，因為有這麽多人都愛她。
仲溪午沒有再多問，轉身走向裏屋，片刻後拉著壹個酒壺模樣的瓶子過來。
“要喝嗎？”仲溪午搖了搖酒壺。
“那是什麽？”
“月露濃，說是解千愁，只有這個摘星樓裏才有。”仲溪午解釋道。
解千愁？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我還是伸手接過了酒壺，拔開塞子，喝了壹大口，還挺甜的，還帶著些許辛辣。正好爬樓爬的有些渴了，壹口氣喝了大半瓶，只覺得痛快。
對上仲溪午瞪大的雙眼，我說到：“不會這麽小氣吧？不是都給我了嗎？”
仲溪午似乎有點瞠目結舌：“妳可知月露濃是什麽？”
“妳不是說解千愁嗎？”我搖了搖酒壺開口。
仲溪午似乎有點想笑，卻又忍了下來，說道：“那可是這世間最烈的酒。”
我搖瓶子的手僵住了：“酒？最烈？”
“嗯。”仲溪午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看著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我真是……為什麽早說。
趕緊把酒壺塞到他手裏，我說：“我先走壹步。”
仲溪午突然被塞了個瓶子，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跑了，他在後面喊著：“妳急什麽呀？我送妳下去。”
“不用，我有丫鬟。”我頭也不回的說到。
跑到樓梯口，千芷和華戎舟在那裏守著。我的頭已經有些暈了，拼命抑制住走過去開口：“走，我們回去。”
然而腳下已經有些軟了，想想還有20層的樓梯，我把華戎舟壹把拉過來，蹦到了他的背上開口：“這次辛苦妳壹下，快背我下去。”
華戎舟似乎有點不知所措，僵了許久才有了動作，用手背托起我的身子，開始快步下樓。
不是我著急，實在是我這個人……酒品不好，壹喝多就耍酒瘋，當著仲溪午，萬壹說出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出不該做的事，那多尷尬。
華戎舟到了樓下後，氣也有點喘了。
把我放下後，我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才不至於跌倒，千芷見此，趕緊去前面路口尋找我們來時乘坐的馬車。
而我頭腦越來越清晰，身體卻不為所控——這是喝多的人的通病，感覺自己是清醒的。
跟著華戎舟走了幾步不知是被石頭絆到，還是自己已經沒了意識，我雙腿壹軟就要跪在地上。
然後好像跌倒了壹個熱騰騰的懷抱，我擡頭，看到兩個壹閃壹閃的棕色寶石，忍不住伸出去觸碰，然後寶石卻突然沒了。
好像聽到結結巴巴的聲音：“王……王妃，不……不要戳我……眼睛。”
沒有拿到棕色寶石，我的手卻碰到了壹個異常柔軟的觸覺，睜大眼卻只看白乎乎壹片，忍不住捏了兩下，手感真好，有點像棉花糖，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有吃過棉花糖了。
於是我就當機立斷，雙手揪住那棉花糖，踮起腳狠狠的……咬了上去。
然後就聽到那棉花糖倒吸了壹口冷氣，這棉花糖成精了？
我松開嘴，砸了咂嘴巴。
這棉花糖壹點都不甜。
這是我昏過去之前的最後壹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