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鹿腸山上

　　“這是到哪兒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看著四周，完全摸不著方向，扭頭看向眾人道。
　　丁力等人大眼瞪小眼，壹臉茫然的看向葉昭，他們也不過是農戶出身，平日裏活動範圍不出三十裏，汲縣都是第壹次來，這壹路狂奔，哪還知道這是哪裏？
　　“地圖。”葉昭問完之後就反應過來了，這些人怎麽可能知道汲縣地形，當下道。
　　“喏。”丁力從懷中取出壹封羊皮地圖，壹旁的護衛點燃了壹根枯枝，為葉昭照明。
　　“主公，這裏到底是哪啊？”丁力看著葉昭。
　　“妳拿反啦。”葉昭無奈的看著丁力，看來有時間，要給自己這幫屬下上壹上文化課了。
　　“哦。”丁力連忙將地圖倒過來，葉昭看了看，皺眉道：“鹿腸山？”
　　“鹿腸山？”丁力疑惑的看向葉昭：“主公，這山裏面，應該沒啥危險吧？”
　　“危險可大了。”葉昭沒有說話，壹旁的管亥得意的咧嘴笑起來：“這鹿腸山，乃我兄弟高升山寨所在之地。”
　　丁力回頭，瞪了他壹眼，扭頭看向葉昭道：“聽起來，像個山賊頭子。”
　　葉昭掃了管亥壹眼，點點頭道：“太平教野心不小，三山五嶽之綠林，應該都有些聯系，既然此次張角會親臨汲縣，想必護衛之力，當不止於汲縣，只是在下很好奇，汲縣乃縣治，要想在不驚動朝廷的情況下，做到如今的局面，是汲縣縣令已然投誠太平教亦或是汲縣縣令已然遇害？”
　　“妳不知道？”管亥突然看向葉昭，厲聲道：“妳不是衛家子弟！”
　　“本不知道，如今卻是知道了。”葉昭瞇起了眼睛，看向管亥：“看來衛家交友也足夠廣闊呢，可惜……”
　　管亥看向葉昭：“可惜什麽？”
　　“可惜他的盟友也不夠聰明，我若是妳，壹開始就應該發現，即便壹開始就沒有發現，那現在就算發現了，也該裝聾作啞，而不是這幅表情。”葉昭搖了搖頭。
　　“哼，就算妳知道了又能如何？”管亥冷笑道：“妳以為妳能逃得掉？這鹿腸山上，有我三百教眾，只憑妳們，只怕今夜此處，便是妳們的葬身之地！”
　　“拭目以待了。”葉昭笑著搖了搖頭，扭頭看向眾人道：“除去銅甲，就地掩埋，從現在開始，我們要輕裝簡行了，今夜，本官準備在這鹿腸山山寨過夜，我的將士，可都是寶貝，不能餓著。”
　　“喏！”丁力等人聞言毫不猶豫的將身上的甲胄除去，幾十斤的甲胄落在地上，震得地面直顫，看的管亥心驚肉跳，漢軍的官兵何時有了這般力氣？
　　“快說，山寨在哪？”丁力揮了揮手中的戰刀，有些興奮地推了管亥壹把，雖然跑了壹天，筋疲力盡，但此刻除去甲胄，讓他驚喜的發現，渾身輕松了不少不說，原本已經疲憊的身體，也仿佛重新有了力量，經歷了黃昏那場戰鬥，已經讓他有了幾分自信，現在，就算有再多的敵人在他面前，他也有信心再戰壹場。
　　看著壹個個目露興奮之色的護衛，葉昭眼中閃過壹抹滿意，黃昏的那壹仗雖然來的突圍，但對這些侍衛而言，卻是壹個很重要的蛻變，沒有見過血的人，哪怕體魄再強，技藝再高，也仍舊還是農夫，但經過這場戰鬥之後，對於鮮血和戰鬥的恐懼已經被克服，他們已經開始從思想和心裏上，從壹個農夫，開始向壹個真正的鐵血戰士蛻變。
　　之前的三月，葉昭用大量的訓練和食物，讓他們的身體獲得蛻變，體能已經遠超尋常部隊，尤其是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敢像自己這樣不惜肉食的訓練士卒的人可沒有，他們的體能，已經可以媲美任何精銳，接下來，就是不斷通過敵人的鮮血來餵養這些人，讓他們成為自己手中的壹把利劍。
　　“哼！”管亥冷笑壹聲：“要殺便殺，但要讓某家出賣兄弟，做夢去吧。”
　　“是條漢子。”葉昭阻住丁力打向管亥的手，搖頭笑道：“別打，這張臉稍後還有些用處，至於山寨，卻不難找，山裏面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山寨不在那裏，距離怕也不遠了，去找找。”
　　“喏！”丁力聞言，答應壹聲，帶了兩個獵戶出身的護衛轉身便走。
　　“妳究竟是何人！？”管亥有些驚恐的看向葉昭，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惹了壹個了不得的人物。
　　“日後，妳自會知曉。”葉昭找了塊兒青石坐下來，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再看向壹眾護衛笑道：“都坐下來休息壹會兒，待會兒就有飯吃了。”
　　“喏！”壹眾護衛聞言，齊刷刷的坐下來，葉昭這三個多月來的訓練，除了體能、刀法之外，訓練最多的就是站姿、坐姿和軍姿了，對這些人來說，這些姿勢已經漸漸融入了他們的骨子裏。
　　有了葉昭的指點，丁力他們很快找到了鹿腸山山賊的落腳之處，夜半三更十分，葉昭在丁力的帶路下，押著管亥到了山寨下面。
　　看著靠在刁鬥之上已經酣然入睡的山賊，山寨之中還有幾團快要熄滅的篝火在風中執著的釋放著最後的熱量，依稀能看到周圍隱約的身影。
　　“看來太安逸了，也不是壹件好事。”葉昭看了壹眼被堵上嘴巴的管亥，擺擺手道：“去把寨門打開。”
　　“喏！”丁力答應壹聲，帶著兩名護衛悄悄地摸到寨墻下面，兩名負責看守寨門的山賊就這麽毫無所覺的在睡夢中，被兩名攀爬而上的護衛抹了脖子，寨門在管亥驚怒的目光中被緩緩打開，血腥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殺！”丁力看了葉昭壹眼，見葉昭點頭，拔出戰刀，咆哮壹聲，帶著人殺進去。
　　從睡夢中驚醒的山賊們，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殺的抱頭鼠竄，三百人的營寨，甚至來不及集結，便已經潰不成軍了。
　　“給他松綁。”葉昭掃了壹臉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管亥壹眼，笑道。
　　“主公，這……”護衛有些猶豫，管亥的本事可不低。
　　“無妨。”葉昭笑道。
　　“喏！”護衛不再猶豫，幫管亥松綁，而被管亥寄予厚望的高升，在被窩裏被丁力拎出來，壹臉茫然地被拖到葉昭面前。
　　“英雄饒命！”還未看清楚來人身份，高升已經跪在地上，朝著眾人磕頭如搗蒜。
　　“放肆，這位是我家主公，朝廷任命的騎都尉。”丁力狠狠地壹腳踹在高升的屁股上，將他踹的趴下。
　　“擡起頭來。”葉昭蹲下來，和顏悅色的道。
　　“小民不敢。”高升連忙道。
　　“妳不是賊嗎？怎能自稱為民？”葉昭笑問道。
　　“小賊不敢。”高升連忙改口。
　　“高升，鼠輩！”管亥看著高升這副窩囊樣子，被氣的面色通紅，厲聲喝罵道。
　　高升聞言，擡頭看向管亥，被嚇了壹跳，下意識的道：“管大哥？”
　　“休要與某稱兄道弟，某恥於與妳為伍！”管亥怒喝道。
　　“莫要激動。”葉昭擺了擺手，蹲在高升面前，笑道：“妳叫高升？”
　　“正是小人，大人有何吩咐，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高升此刻可顧不得什麽管亥，連忙向葉昭道。
　　“這麽說來，妳願降？”葉昭笑問道。
　　“願降，小人願降。”高升連忙點頭道。
　　“不行呢，似高寨主這般忠義之士，本官福薄，可不敢接受啊，否則，豈非壞了忠義之名？”葉昭搖頭笑道。
　　“大人，高升雖然為賊，卻壹直心系大漢，奈何報國無門，不幸為賊人所利用，無奈落草為寇，久聞大人英名，乃世間少有之明主，欲效忠大人久已，望大人不以小人鄙薄，小人願為大人牽馬執鞭。”高升連忙道。
　　“莫要勉強。”葉昭笑道。
　　“絕不勉強，此乃正義之言。”高升肅容道。
　　“不錯，妳的無恥，讓本官十分欣賞，本官身邊，就缺妳這樣的無恥小人，好，本官允了。”葉昭滿意的點點頭道：“那現在，就有壹項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妳，妳可願意去做？”
　　“小人必竭盡所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高升壹臉堅定道。
　　“妳現在立刻趕回汲縣，告訴張角，就說管亥叛投了朝廷，率領官兵殲滅了妳的營寨，並準備圍攻汲縣。”葉昭笑道。
　　“呃……小人對大人忠心耿耿，絕不敢背叛大人。”高升額頭冒出冷汗，連忙搖頭道。
　　壹旁的管亥想要怒罵，卻已經被丁力等人重新堵上了嘴巴。
　　葉昭坐到他身邊笑道：“這樣，我跟妳分析分析現在的局勢，本官有要務在身，所以本官不可能帶妳上路。”
　　高升聞言，心中壹喜，但臉上卻壹副悲痛的神色。
　　“這樣壹來，若妳自行離去，張角那裏，就算不罰妳，也不會看重妳。”葉昭諄諄引誘道：“但這山寨被毀，妳若沒有壹個理由，責任難逃，管亥是位義士，我不打算殺，不過萬壹他日後逃回張角身邊，跟張角將今日妳之事抖落出來，妳說張角會如何待妳？”
　　“這……大人救命。”高升聽得冷汗直冒，之前他還真沒多想，只想著能保住小命，如今聽葉昭這麽壹說才反應過來，若葉昭真的把那管亥給放了，回到張角身邊，那真是找死，他很清楚，自己在太平教中，可遠不如管亥這般受重視。
　　“所以啊，只有在張角面前，定了管亥的罪，妳才能高枕無憂，只有張角相信了管亥的背叛，妳才能脫罪啊。”葉昭笑道。
　　“可……可是，管亥乃張角逆賊之心腹，屬下……人微言輕……”高升為難道。
　　“所以，本官準備再送妳壹份大禮，妳將附近壹些跟妳誌同道合，願意跟妳壹起告發管亥的好漢告訴我，我去幫妳說服他們，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妳說到時候，張角還會不信？”葉昭的笑容，如同壹頭惡魔。
　　“嗚~”管亥瘋狂的扭動著身軀，嘴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卻被丁力等人死死地按在地上無法動彈，通紅的雙目死死瞪著高升。
　　“小……小人知道該如何做。”高升聞言，眼中的掙紮之色很快退去，只余壹抹瘋狂。
　　“去吧。”在管亥絕望的目光中，高升將鹿腸山壹帶幾個屬於太平教的山寨具體位置以及人數、布防事無巨細的告訴葉昭，葉昭在反復詢問了幾個細節，確定對方沒有撒謊之後才緩緩地站起身來，揮了揮手道。
　　“小人告退。”高升此刻對著葉昭根本沒有絲毫抗拒之心，再度恭拜之後，才壹臉恭敬地告退。